我是路小丙(12)

 

米娜一咬牙:“打车去!”

我吓了一跳。实习阶段的月收入不足1000元,我出门从来都只考虑公共交通工具,打车是件很奢侈的事。

米娜伸手招下一辆的士,对司机大叔说:“去顺德。”

一路上,眼瞅着计价器上的数字节节高升,我在心里不断祈祷这个稿子能物有所值。

好不容易到了,我和米娜忍痛付了钱,赶忙下车和黄妻联系。

救人现场是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河边,有不少人聚拢着看热闹。英雄的尸体摆在一旁,用草席盖着,其妻在旁边哭得死去活来,背上背着个小孩子,估计不到两岁,小脸脏脏的,正拿着个苹果吃得欢。旁边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看见妈妈哭,也跟着一起哭。

我瞅着有点心酸,米娜已反应敏捷地拿出了相机,支我上前去采访。

黄妻可能是悲伤过度,都有点傻傻的了,一问三不知。边上有个热心人士,是救人事件的目击者,见到有记者过来很兴奋,连说带比划地介绍起来。

据目击者描述,当时老黄骑着自行车回家吃饭,快到小桥时,发现前面有个女的连人带车冲进了河里。老黄将自行车扔到一边,奋不顾身地跳入水中救人。

“结果呢?”

“结果他在水里直扑腾,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不会游泳,当时我和另外一个路过的人把那个女的拉了上来,但是找到他(老黄)时,他已经不行了。”目击者说得眉飞色舞。

救人英雄原来不会游泳啊,而且人也不是他救上来的。他到底能算英雄不?

我将忙于拍照的米娜拉到一边,说了下心中的困惑,不料她听了之后眼睛更亮了,毫不犹豫地下定语说:“算,当然算!不会游泳,仍勇敢下水救人,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激动之下,这妞差点没说出“这是一种国际主义精神”来。

这时候警车呼啸而至,开始清场,无关人士一律离开。我们两个没有记者证的实习生也只得含恨离去,还好已经采访得差不多了。

往回赶时,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一看表,7点多了。这个时候我们才发现,身上的钱已不够打车回去了。

“糟了,我爸妈正好又回乡下老家了。”米娜又打我的主意,“要不你给陆总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下我们?”

靠,你还真当我是陆总的人啊。但也没其他办法,我只好战战兢兢地打通了陆峰的电话。

没想到,听完我结结巴巴的汇报后,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40分钟后,陆峰的雷克萨斯载着我们往回赶,在路上米娜又添油加醋地把今天的事汇报了一番。陆峰批评我们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先向领导汇报一下?你们两个实习生能啃得下这块骨头么?”不过,他接着拍板说,会给足我们版面,把救人英雄的事好好报道一下。

赶回报社后,我和米娜连饭也顾不上吃,只顾对着电脑运指如飞,折腾到凌晨1点,才在编辑的催促下交了稿。

等忙完后,我才感觉到饿得发昏。鼻端忽然飘过一阵辣椒炒肉的香味,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米娜将一盒饭递给我说:“刚刚陆总来过了,给我们打包了两个盒饭,快吃吧。”

我接过来,一顿风卷残云。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盒饭。

太晚了,米娜只好和我一起去宿舍挤挤。我们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连灯也不敢开。只听啪的一声,汤卓尔把灯按亮了。

“不好意思,我们赶稿赶到现在。”我试图解释。

“路小丙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啊?这么重大的突发事件,我和你住一个宿舍,怎么不叫上我呢?”汤卓尔满面怒容。

“不是啊,我开始叫了你,是你自己要睡觉。”

“那是你故意不大声叫我!”

我累了一天,火气一下子大了,对着她吼:“是不是要我拿个高音喇叭在你耳朵边喊啊!”

汤卓尔一直当我是个软柿子,见我发飙了,倒是讷讷地说不出什么了。

米娜偷偷赞我:“好样的!”

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浑身酸软,心里恨恨地想: 这屋子再也住不下去了,等签了就业协议,姐马上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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