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板凳(27)

他这一跑,一件东西从怀中掉了出来。他低头一看,不由目瞪口呆——红儿的长命锁。

他捡起长命锁,回头望望,犹豫半晌,只得返回。这是最后一次。他暗暗叮嘱自己,把长命锁还给人家,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板凳在门口遇见了毛头——老田的儿子。他用衣服蒙住脑袋,哇哇叫着敲门,板凳见了暗暗心惊,莫非坏人已经追来了?他立刻就想脚底抹油,但老田已经打开了房门。

毛头立刻冲进屋去,老田掀开他的衣服,见脑袋上蛰了两个大包,气得脱了鞋子就往他身上揍,“臭小子!你吃饱了没事儿干!又去捅马蜂窝了你!”

“哎呀!哎呀!爹!外面马蜂蛰我!回了家你又打我!我没法活啦!”毛头一边躲闪,一边在嘴里哇啦哇啦地叫。

红儿正吃着黄瓜和西红柿,闷闷不乐地想着板凳,此时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毛头这才注意到红儿,有点不高兴了,“你笑我干嘛!我就是捅了马蜂窝,你敢吗!胆小鬼!”

红儿立刻不服气地争辩,“我才不胆小呢!我敢耍“吊辩飞”!”

“啥叫‘吊辩飞’?”

“就是……在空中飞来飞去的!”

“你耍一个给我看看!”

“板凳不在这儿,耍不了!”红儿有点失望,忽然看见躲在门边的板凳,高兴得大叫:“板凳!”板凳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来。

“怎么回来啦?”老田奇怪地走过来。

“我忘了件东西……”板凳从怀中取出长命锁给红儿戴上,“戴上它,保佑你长命百岁。”

“有你护着我,我就能长命百岁!”红儿笑着钻在板凳怀里,仿佛根本不在意长命锁的事情了。板凳闻言有些惭愧,赶紧回避她的目光,“我……我得走了……”

“别走!”毛头和红儿一起喊道,一左一右地拽住板凳。“板凳叔叔,你上次答应教我打弹弓的!”毛头又蹦又跳。板凳左右为难。

“你就多待会儿,再陪陪红儿吧。”老田说着去门口换鞋,“我得去给组织上报信,尽快联络唐雪梅。”事到如今,板凳只得同意。老田出了门,不一会儿,远方响起他的歌声,“田埂边站着一个甜妹妹呀……”

板凳硬着头皮在屋里教红儿和毛头打弹弓,心里只盼老田快点回来放自己走人。他把着毛头的手,把石子放在弹弓上,拉开,瞄准,弹出……门却忽然开了,老田“哎哟”一声,那石子正好弹在他的额头上。毛头吓得赶紧将弹弓塞给了板凳。

“你回来啦?怎么说?”

“接着玩!”老田笑呵呵拉住板凳,“玩捉迷藏!”

红儿对弹弓不感兴趣,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好呀好呀!捉迷藏!”

“儿子,先让他俩躲,你来找。”老田说。

“这是在我家呀,他俩躲哪儿,我都能找到!”毛头嚷道。

老田刮着脸羞他,“吹牛吧你!我把他俩藏起来,你铁定找不到!去,你到外头去,不许偷看,有人来了就大喊。我说藏好了,你再进来。”毛头兴冲冲地开门出去。

板凳想说我这么大个人就不跟孩子玩了,却被老田一把拉进堂屋。老田蹲到墙角,迅速撬开几块地板,暴露出一个地道口,“快带红儿进去!”

板凳摸摸后脑勺,“不用那么认真吧?逗逗孩子而已……”红儿已经饶有兴趣地钻了进去。

老田起身对板凳耳语,“动静闹大了!屋外有特务!我已经给组织发了暗号,你保护好红儿!”

“赶紧一起躲进来啊!”板凳一听就急了。

老田摇摇头,“地道太窄,只能藏下两个人!我相信你!决不会让常墩子的血白流!”

板凳无言以对,只得钻进地道,悔得肠子都青了。老田迅速安好地板,封住洞口,走出门去,门外又响起他的歌声:“田埂边站着一个甜妹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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