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学校三名荣誉生之一,历史学第二名。与那些在其他方面有智慧的女人的行为相比,她不觉得为了要证明自己的智慧就必须得减少对自己外观的修饰。更为幸运的是,她比一般人要好看得多:她有着白色光洁的宽额头,中分的黑色头发和灰色的大眼睛,就算她那张极大且有着丰满嘴唇的嘴也不能使她那古典美的长相失色半分。她的声音十分轻柔,以至于常常几乎让人听不见。她比丽娜小六岁,还没有结婚,和她守寡的母亲一起住在小山顶上一幢红色的正方形小房子里,她自己称其为娃娃屋。
丽娜早期交朋友的经历令她很自卑,当发觉似乎有人喜欢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有一点惊讶,同时也会心存一丝感激。珍妮特一开始便表现出她对丽娜的喜爱,而丽娜当即也作出了回应。她们两个都意识到邻里之中彼此是唯一可以真正成为亲密朋友的人,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极其快速地建立了起来,女人们常常能够在同性中这样快速建立起友谊关系。
而且她们现在仍维持着这种深厚的友谊。
在丽娜家长而通风的客厅里,她们一杯一杯地喝茶,互相倾诉衷肠,而约翰尼则在二十英里之外努力核对着他农场的账单。
十一月初的一个下午,这两个人正坐在炭火前等着女仆将茶端进来。两个人一直都是漫无目的地聊着,直到珍妮特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丽娜,”她用那轻柔而又带点埋怨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不生一个孩子?”
“你问得很好,”丽娜回答道,带着一丝笑意,“我向你保证,这可不是我的错。”
“是约翰尼的错?”
“也不是约翰尼的错,是大自然的错。”
“你想生一个吗?”
“我也想。”丽娜有一点尴尬,尽管她们的关系很亲密,但这是第一次她和珍妮特讨论如此私人的话题。她们在这一方面不同于其他女人并以此为傲,那些女人总是很热心地窥探她们朋友的私密生活,或者带着一种出风头的心理揭露她们自己的隐私,这令丽娜和珍妮特感到厌恶。“我也想,但是约翰尼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子,也许我不是很想家里再多一个。”
珍妮特向后靠在她的椅子上,她宽大光洁的双手扶在一只膝盖上:“要是我结了婚,生孩子将会是我唯一要做的事。”
“不管怎么样,有一个丈夫就已经很好了。”丽娜温和地说道。
“是吗?”珍妮特说。
珍妮特不太喜欢约翰尼。
据丽娜所知,珍妮特是唯一没有为约翰尼的魅力所倾倒的女人。
当然,珍妮特从来没有说过她不喜欢约翰尼,而且她也没有试着明确地暗示过这一点,但这已经很明显了:要是在她离开之前约翰尼就回到了家,珍妮特只会敷衍地待上一会儿,而且要跟她说上老半天好话才能说服她留下来吃晚饭。
丽娜想想觉得没有太大必要非留她吃饭,尽管约翰尼在珍妮特面前总是表现得很迷人,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对她的不喜欢。不过,珍妮特不在他们家的时候,约翰尼会非常搞笑地模仿她安静的声音和故作矜持的举动。
丽娜从未想过珍妮特也许是在嫉妒约翰尼。
“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她立刻补充道,想起了阿伯特·默克福德,“我非常能够理解一个女孩嫁给一个男人,她不关心那些琐碎的芝麻绿豆的小事,却只为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但是你不是这样想吗?”
“我?噢,不。事实上我非常害怕婚姻,在我结婚之前,想到要管理家务就已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了,我觉得我是无法忍受的。”
“我猜想现在你大概是多赛特这里最能干的女管家了。”珍妮特说着,好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我很确定,我还从未在其他人家里享用过比这里更好的晚餐。”
“这是一个简单的秘密,”丽娜笑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成百上千次了。买一本好的烹饪书——然后知道如何做一顿比自己预想中要好吃的饭,仅此而已。”
“相当的简单。”珍妮特微笑道,这时茶端上来了。珍妮特一点儿也不会做饭,她也没有让丽娜教她。
女仆还在房间里的时候,她们继续谈论着一些琐碎的小事。
女仆走后,珍妮特坐在那儿,眼睛朝着她膝盖上盘子里的煎饼凝视了几分钟,然后才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
“对婚姻,我所不能忍受的是……”她终于开口说道,“是那种亲密感!我可能讨厌一个男人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样子。”
“你会习惯的,当某个男人告诉你你看起来非常漂亮时……珍妮特,你会考虑结婚吗?”
“噢,老天爷,不,这不会引起我的兴趣。真有意思,我们以前从来没有讨论过处于婚姻中某一方的话题……是约翰尼告诉你那些的吗?”
“约翰尼是个完美的丈夫,他总是能注意到我所在意的事情。事实上他对女人的衣服相当感兴趣,而且他非常有品位。”
“只要他所感兴趣的只是衣服,而不是穿着它们的女人,”珍妮特冷冷地说道,“你曾经吃过约翰尼的醋吗,丽娜?”
“不,”丽娜坦白道,“我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个问题,不管怎么样我也没有理由去考虑。如果我有那个想法,我马上就会知道答案。约翰尼太过坦率易懂了,他心里可藏不了那样的事情。”
“绝对不能低估你的对手,我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