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卢迪扭头喊道。
郑家业这才意识到她刚才使眼色是为了那本书,随即转身冲向刚刚恢复意识的便衣巡捕。等他再次打倒巡捕并抢回书时,却看到卢迪被一名男子强行拉进一辆汽车,他紧追过去,怎奈汽车已经加油疾驰而
去,只得急匆匆拐向另一个方向。此时,迎面开来一辆汽车,车上的方良材狐疑地看着行色匆匆的郑家业,对司机说道:“快!口左转。”
郑家业直接上楼进入卧室,将那本书藏进写字台抽屉的暗格里,努力安定了情绪才走进餐厅。
“就等你们了。”郑玉玲不满地说道。
“卢迪呢?”欧阳文生问道。
“没找到。”郑家业含糊地说道。
“好了,石妈,先给大家斟酒。”二夫人招呼道。
郑玉玲揶揄道:“没找到人,也不至于如此闷闷不乐吧?”然后端起酒杯对大家说道,“我提议,祝文洋长命百岁,并祝他一辈子不害单相思病。”
大家不由哄堂大笑,郑家业恼怒地抓住郑玉玲的手臂不停晃动,郑玉玲狼狈地极力保持酒杯的平衡,随即引来更大的笑声。郑家业的心绪也由此好转许多,到宴会接近尾声时,几乎把刚才的事都忘了。
就在这时,石妈走到郑德乾身边低语几句,郑德乾随即离座来到客厅,客气地招呼道:“方探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方良材上前低声说道:“有件事,是关于家业的。”
郑德乾的酒后微酣被瞬间驱散,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家业刚才去过博文女校附近,你知道吗?”
“知道,他是去请一个同学来吃饭。”
“什么时候从家中走的?”
“一个小时前。”
方良材暗暗松了口气,因为从时间上推断,郑家业应该是巧遇那件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家业打伤了一名便衣巡捕。”
“这个惹是生非的混账东西!”郑德乾说着,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本。
“不是钱的问题。”
“事情很严重吗?”
“比严重还严重,您知道程子卿吗?”
“在华人巡捕中,除了黄老大(黄金荣)、丁老二(丁顺华)外,就属他程老三了。怎么,打的是他吗?”
“不是,即便是打了他也无妨。”
原来,法租界巡捕房政治组探长程子卿在一个月前接到命令:监视一名从苏俄来的荷兰籍赤色分子。在前天晚上(1921年7月23日—8月初,中共一大召开之时),他发现那名荷兰人和一些人先后进入一处
住宅,随即招来法籍警官和华人巡捕进行搜捕,可是屋内仅有房主和一个朋友,且未发现可疑物品,便灰头土脸地撤了出来。不甘心的程子卿随后继续展开调查,得知一些参加会议的人员可能住在博文女
校,便召集方良材等人前去搜捕,并在路上与郑家业擦肩而过。此时,程子卿正在带队全力进行搜捕,方良材则趁机来到郑家。
其实,那名逃跑的西装男子正是卢鸿。几个月前,他奉命从苏联转道欧洲回国,由于沿途的西方国家对赤色分子盘查很紧,因此耽误了行程。当他得知会议被冲散后,仍决定冒险赴博文女校探看,并叫上
卢迪和金浩中。当时,将卢迪拉上汽车的正是金浩中。
郑德乾听过方良材的讲述后,不安地问道:“方老弟,你说怎么办?”
“最好让家业说逃跑的人是谁。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他从中撇清。”方良材这才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郑德乾不动声色地把郑家业叫进客厅,随即厉声问道:“刚才你是不是打人了?”
郑家业看到方良材便知事情不妙,故意委屈地说道:“有个瘪三调戏女人,我就出手打了他几下。”
“你认识那女人吗?”郑德乾严厉地问道。
“不认识。”郑家业坚定地说道。
“你给我说实话!”郑德乾抄起一个鸡毛掸子。
方良材连忙上前拦阻:“现在不宜动气,需要考虑接下来怎么办。”然后扭头说道,“家业,你先出去吧,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郑家业连忙退出去,方良材这才又说道,“最好让家业尽快离开上
海暂避风头。对了,家业刚才去找的是什么人?”
郑德乾正在心烦意乱,随口答道:“是他三姐的同学。”
“叫什么?”
“卢迪,怎么了?”
“噢,我是怕她恰巧看到后再说出去。如果我在巡捕房听到这个名字,也能及时有个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