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北行进,多小衮算是运气好蒙对了方向。大兴安岭在这里呈东北—西南走向,向西北走是横越大兴安岭的最短路程,不过百十里,过了大兴安岭便是草原和戈壁了。到了那里,小白龙便能施展功夫了。六百里距离,小白龙一日夜便能跑完。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先安全翻越大兴安岭。
在这没路的山间,多小衮也只能选好了大方向,信马由缰,希望小白龙能识路。正走着,前方密密麻麻出现一片绿色光点。那些光点时隐时现,分明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多小衮大惊,哆嗦着把枪挂到马鞍上,从腰间抽出了富察氏宝刀。多小衮心道:“杀鬼和杀人不一样。鬼就是一口气,虚无缥缈,铁枪刺不到,只有宝刀管用。”
起初,绿色光点都凝固不动,间或有些闪烁,随着多小衮人马前进,一些绿色光点开始移动起来。多小衮恍然大悟:哪里是鬼,肯定是狼!奇怪的是,小白龙却没有反应。多小衮熟悉马性,骑兵遇到野兽,马通常会比人更早觉察,但小白龙对那一片绿光点并不害怕,只顾向前跑去。
知道不是鬼,多小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道:“小白龙真是马中豪杰。寻常马遇到狼群非惊了不可,它却如此镇定,那我也不能丢人!”
狼虽然凶猛,但毕竟比鬼好对付些。多小衮摘下弓箭,冲着绿光点最密集的地方就是一箭。周边的绿色光点一哄而散。“噗”的一声,随即传来“呦呦”的叫声。不是狼嚎,是鹿鸣。
多小衮催马至近前,只见一头梅花鹿倒地哀号。那一箭正射在鹿的肚子上。“罪过罪过!”多小衮滚鞍下马,刚举手要抽自己嘴巴,脑子里突然掠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鹿这东西胆小,平日里都是远离人烟,怎么这些傻鹿靠着马场如此近?不怕被人射杀吗?”
想到这儿,多小衮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顿时警觉起来:“暗夜里,鹿比人看得清楚,它们应该早就看到一个骑马持枪的人奔过来。若是平常,鹿群应该早就一哄而散,但这群鹿直到被我射杀一只才跑开,这是为什么?它们肯定恐惧着一个比猎人恐怖的多的东西,所以宁可被人射杀也不跑。那么它们恐惧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鹿又“呦呦”地惨叫起来。多小衮为鹿拔下箭,肚肠也裹着箭镞流了出来。多小衮心中不忍,对鹿道:“鹿啊鹿,我多小衮并不是想射你,真是罪过。看你如此痛苦,我帮你解脱了吧。”说罢,一手轻抚鹿的眼睛,一手抽出腰刀,一刀抹断了伤鹿的脖子。黑紫色的鹿血顺着刀锋淌了下来。多小衮把刀在鹿身上蹭了几下,揩干血迹,又斩了些带叶的树枝,盖在鹿身上:“鹿啊,我多小衮闯山紧迫,来不及埋你,你就将就些吧。”说罢,翻上小白龙,继续向山上跑去。
南沟一带的山势是东南坡陡。进山六七里,马就走不了了。多小衮在前面拉着马步行,但那山坡,人手脚并用攀上去都困难,马四个蹄子空刨得土石纷飞,却寸步也上不去。小白龙急得“咴咴”嘶鸣。这马也很有性格,平日在马群里竞速驰骋,其他马都远远被它甩在身后,争抢母马时,其他公马也斗不过它,小白龙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心中也自窝火。多小衮看马是无论如何过不了这山,心想:“我若是就此弃马徒步翻山,倒是有可能翻过去,但问题是翻过去之后呢?几百里草原,我两条腿还没走到,人早干渴饿死了。不能弃马。”于是,多小衮拉着马顺着山势折向东南方向行进。顺山势走省力得多,多小衮骑在马上,四下张望,希望能找到一条可以翻山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