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延续

来宁山村调查村民陶妍琴被谋杀一案的共有六名刑警,查问村民时在屋里的简军然和连羲是负责带队的刑警,其余四名刑警则在外屋等候。查问完毕,但案件并没重大性突破。于是简军然吩咐村民不要离家外出后,便跟连羲和其他四名刑警返回W市刑侦队。

他们所乘的是简军然那台新买的白色的吉普车。驾车的自然是简军然。这台吉普之星他只买了三个月,爱不释手,把它看成第二生命。

一整天下来,亦天都待在阮雪雁家中。午饭后,阮雪冰不理简军然的嘱咐,离家外出;阮廷躲在房间里,关上房门,一步也没踏出房间;阮雪雁大概受陶妍琴被杀的事影响,昨晚没睡好,跟亦天在大厅看电视,看着看着竟睡着了;亦天闲散无事,想要到树林里再看看有没有漏掉一些关键的线索,于是站起身来,走出大门,独自向树林走去。

走了一会儿,快要到富焱的家,忽然看见富焱家门前有两个人在交谈。亦天“咦”的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顾绮雯和赵采冰。距离太远,亦天没能听清她们说什么,但见她们的脸色都十分慎重严肃,好像是在谈什么要紧的事儿。

“她们在聊些什么?在聊跟陶妍琴被杀一案有关的事?”亦天想着,眼球一转,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正躲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卓千枫。只见卓千枫鬼鬼祟祟地探着头,窥视顾绮雯和赵采冰两人交谈,脸上不时露出惊惶的表情。

“他在干什么?”亦天迷惑不解,同时决定静观其变。等了一会儿,顾绮雯和赵采冰似乎得到了共识,一同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接着,顾绮雯走进家中,赵采冰则朝自己家里的方向走去。赵采冰离开不久,卓千枫从树后走出来,左右张望,然后迅速地离开。

“他们三个,好像有什么隐瞒着大家。”亦天带着这个疑问,继续踏上了前往树林之路。

40分钟后,亦天来到树林深处悬崖边上的无名墓碑前。陶妍琴的头颅和尸体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现场只留下一个用粉笔画的圈儿和几点血迹。亦天蹲下来,一边察看现场,一边想:“陶妍琴就是在这里被杀的,如果凶手真的是村里的人,他怎么能在20分钟内从富焱的家来到这里,杀掉陶妍琴,再返回富焱的家?不可能,20分钟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些事!难道是阮廷?又或者是,凶手是村外的人?可是如果是村外的人,怎么会没惊动树林里的狗群?”

他又四处看了一会儿,却无收获,转身离开,回到村里,快到村口时,忽然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人站在村口附近的那间空屋谈话。亦天眺目远望,不禁微微一呆。那女子竟是阮雪雁的姐姐阮雪冰。再看那男子,亦天不由得又是一愣,心里叫了出来:“是他!”

那男子竟然是在火车上擒住扒手,后来在客车上又跟亦天和雪雁相遇的那个冷冰冰的高个男子。

又见高个男子和阮雪冰十分亲密,霎时,全部明白了:他们是情侣!阮雪冰跟我和雪雁说她有一个朋友从外地到W市来了,她要去找他。她所指的自然就是这高个男子。雪雁问雪冰那是否她的男朋友,雪冰也承认了。至于高个男子,在客车上曾问雪雁是否姓阮,现在回想起来,自然是因为雪雁长得跟姐姐阮雪冰相像的缘故。

亦天对高个男子的印象本来不坏,只是觉得他委实冷酷了一点,此刻他想:“文武双全的高个子,跟美丽聪慧的阮雪冰,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看见他们这事,该不该告诉雪雁呢?呵呵。”

亦天以为高个男子和阮雪冰都没有看见自己,殊不知高个男子极为机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知道亦天(他不知道亦天的名字,只是认得他是在火车上和客车上跟自己两度相遇的那个少年)躲在附近。但他却当没有看见,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阮雪冰。

亦天绕过空屋,回到阮雪雁家中。雪雁在大厅的沙发上还没醒来。亦天怕她着凉,到她房间拿来一张被子给她盖上,坐在一旁,望着熟睡的她,不禁微微一笑,心中竟有些甜蜜的感觉。

阮雪雁,好特别的一个女孩子。

昨晚亦天一直在想陶妍琴被杀一案,直到凌晨4点多才睡着了,因此此刻待了一会儿,实在太困,昏沉中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雪雁不在身旁,本来盖

在雪雁身上的被子则盖在自己身上,心中一暖,忽然想:“有这样一个女朋友也不错呀。”

正想着,一人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走边说:“亦天,你醒啦?”正是阮雪雁。她手上还拿着两碗方便面。

“嗯。”

“吃面吧。”

“谢谢。”

亦天接过其中一碗,往窗外一看,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了,晚霞已把窗边染红。亦天看了看手表,果然已6点多了。

“啪啪啪!啪啪啪!”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拍门声。

雪雁正要去开门,亦天心念一动,把她叫住:“等等!”

雪雁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亦天,搔了搔头。

亦天走到门前,警惕地朝门外问了句:“谁呀?”

“是我。”那是原希晨的声音。

亦天松了口气,把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正是原希晨。

“原叔叔,你怎么来啦?”

“我今天早上见你爸爸精神不大好,就过来看看他啰。”

“爸爸在房间里,一整个下午没出来了。”

“嗯,由他吧,他或许睡了,别把他叫醒了。你姐姐呢?”

“我也不知道,她在午饭后就出去了。”

“出去了?现在外头危险得紧呀。”

“危险?”

“杀害妍琴的凶手,或许就在附近……”说到“妍琴”两字,原希晨脸上掠过一阵悲痛的神色,接着,他的眼睛便湿润了。

5月3日,PM5:30。

W市刑侦队的刑警简军然从办公室走出来,对下属连羲说:“连羲,跟我到宁山村走一遭。”

连羲两眼一亮:“案情有进展啦?”

“嗯,搜捕队说宁山村的村民在村里的树林中养了一群狗。”

“哦?”

“你想想,如果是村外的人闯进树林里,那群狗是一定会吠的,可是村民们昨晚并没听见群狗在吠,也就是说,进入树林、杀害陶妍琴的,极有可能是村里的人。因为看见的是熟面孔,因此狗群都没有动静。”

“村里的人不都有不在场证明吗?”连羲思考了一会儿说。

“有一个没有。”

“阮廷?”

“对,哼,那小子说从心理上来说,阮廷不可能是凶手。但我们当刑警的,只相信证据,不相信所谓的心理分析。走,到阮廷家去。”

“嗯。”

简军然和连羲走出刑侦队,走上简军然新买的那台吉普车。那是一台型号为吉普之星4×2的白色北京吉普。它的最高时速能达145公里。简军然是在三个月前花了9万多把它买回来的,对它十分爱惜。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宁山村。简军然在村口把车停下,跟连羲一起步行到阮廷家中。简军然按下了门铃。屋里一人问:“是谁?”简军然认得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少年亦天的声音。

“警察!开门!”简军然高声说。他常因自己的职业是警察而感到非常自豪。他自小就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当一名警察,惩罚罪恶,是他的理想。一年前,从军校毕业的他,终于在W市当上了刑警,实现了自己由来已久的愿望。

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亦天。简军然往屋里一看,除亦天外,还有两人在大厅上,分别是阮雪雁和原希晨。

“阮廷呢?”简军然心中嘟哝了一句,同时走进屋里。连羲紧跟后头。

原希晨问:“简刑警、连刑警,有事吗?”神色间有些慌张,甚至不敢抬头跟两人对望。他这一不寻常的举动自然逃不过亦天那双锐利的眼睛。

“原希晨好像很害怕警察,怎么回事呢?难道陶妍琴的死跟他有关?可是,陶妍琴死了,最伤心难过的人是他呀,那伤心,那难过,好真挚,可不像在演戏。”

“我找阮廷。阮廷呢?”简军然的话声打断了亦天的思绪。

“爸爸在房间里。”

“把他叫出来。”

阮雪雁很不喜欢这个态度恶劣的刑警,却仍然走到父亲门前,敲了敲门。

“谁?”阮廷在房里答了一句,声音中似乎十分不安。

“爸爸,简刑警找你。”

“嗯。”

大约过了30秒,阮廷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的两眼布满血丝,神情十分憔悴,好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阮廷,我再问你一次,昨晚你在哪里?干了什么?”简军然开门见山地问。

阮廷愣了一愣,沉声说:“在家里睡觉。”

“哼,别把警察当成白痴,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谎话吗?告诉你,我已经证明了杀害陶妍琴的凶手就是你们村里的人,而在陶妍琴被杀的那段时间里,就只有你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哼哼,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你杀人的经过坦白交代吧。”简军然最后冷笑道。

亦天瞟了简军然一眼,心想:“这个白痴刑警,怎么这样武断?真不知当初他是怎样当上刑警的。”

与此同时,阮廷脸色微微一变,嘴唇一张,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终于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了句:“我没有杀人。”

“哼!”简军然瞪了他一眼,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米黄色的大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两张表格,分别交给阮廷和阮雪雁:“把这调查表填了。”那两张调查表,自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阮雪雁接过调查表一看,上头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等基本资料栏,于是填了起来。

“咦?”

“怎么啦,简刑警?”连羲问。

“我的笔记本放在车上了,我去拿回来,你教他们把这份调查表填完。”

“好的。”

简军然接着在连羲耳边低声说:“别让阮廷离开,他是重要嫌疑犯。”说罢离开了阮廷的家。

怎知简军然刚走,阮廷忽然站起身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连羲想起简军

然的话,冲口问了句:“你去哪?”

阮廷头也不回,低沉着声音说:“我看不清表格上的字,到房里拿眼镜去。”

“嗯。”连羲心中松了口气。

阮廷回房后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连羲朝房门的位置瞧了一眼,也没怎么在意。大厅上,亦天、连羲、阮雪雁和原希晨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话。过了大概两分钟,阮廷还没有出来。连羲心中起疑:“拿个眼镜要多少时间?怎么还没出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呀。”于是一步一步地朝阮廷的房间走去。走到房门前,连羲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房里会出现一些令自己目瞪口呆的景象,不禁咽了口唾沫,正要敲门,忽然门铃响了。连羲全神贯注地想象着房间里的情景,思路被门铃打断,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亦天把大厅的门打开了。走进来的简军然。他手上拿着他的那本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

“咦,阮廷和原希晨呢?”简军然一进屋就向厅上众人扫了一眼,接着冲口问。

“原希晨?”连羲往厅上一看,原希晨果然不在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简军然接着又说:“刚才我到车上取笔记本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一个人躲在附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亦天眉头一扬,望着简军然:“有人躲在附近?有人监视你?”

简军然拍了拍脑袋:“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阮廷呢?”

连羲正要回答,不知谁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收到短信息的声音。只见简军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自言自语地哼了一句:“谁呀?”

一打开短信息,简军然不禁“咦”了一声:“什么意思?”

亦天见简军然脸色沉重,知道那条短信息大有蹊跷,忙问:“怎么回事?”

简军然也不隐瞒,把手机给了亦天:“你看。”

亦天接过手机一看,只见短信息上写着:“富焱被我杀死了,尸体在通往树林的山道上。——恶人”

“这是什么?”亦天喃喃地说了句。

“怎么啦,亦天?”雪雁问。

亦天没有理会雪雁,闭上眼睛,思索了几秒,两眼一睁,对着简军然正色道:“杀人凶手?”

“什么?!”简军然高声叫了出来。连羲大吃一惊,立即走到亦天和简军然跟前,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亦天整理了一下思维,又说:“是杀人凶手发过来的短信息,他把富焱杀死了。”

“让我看看。”

简军然把手机交给连羲。连羲用极快的速度把短信息读完,双眉紧锁,沉默不语。

“通往树林的山道上?咱们先去看看。”亦天提议。

“对!”简军然赞成。

“我也去。”阮雪雁说。

简军然瞪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往门外跑去。连羲、亦天、雪雁三人紧跟。四人刚走到门前,后头一人叫了声:“你们去哪?”四人回头一看,竟是原希晨。

连羲提出心中的疑问:“你刚才哪去了?”

“上洗手间,”原希晨避开连羲的目光,“发生什么事啦?”

“先别问,跟我们一块走,原叔叔。”亦天催促。

于是一行五人走到门外。简军然大声说:“到我的车上去。”

五人走上简军然的那台白色的吉普车上。简军然坐驾驶位,连羲坐副驾位,亦天、原希晨和雪雁三人则坐后头。简军然发动车子,没想到车却动不了。

“怎么回事,简刑警?”坐在副驾位上的连羲问。

“他妈的,这离合器好像被人做了手脚,”简军然骂了一句,“这破车,买了才三个月,就坏了几次。”

虽然简军然称它为“破车”,但连羲知道,他十分爱惜这台车,难道是爱之深,责之切?

只见简军然狠狠地踩了一下离合器,空挡,挂挡,踩下油门,车子才慢慢地动起来。

“总算能动了。”连羲喃喃自语。

而亦天则想:“难道简刑警的车真的被人做了手脚?简刑警说刚才好像看见有人躲在附近监视他,难道在车上做手脚的就是那个人?他这样做有什么企图?”

正想着,车子快速行驶,大概5分钟,已来到通往树林的山道前。简军然忽然踩下刹车,众人重心一失,同时往前一扑。亦天冲口说:“干吗呀?”

简军然隔着玻璃,指着前方,失声道:“那……那是谁?”

“什么?”亦天也叫出声来。

“快下车!”

在简军然的催促下,亦天、连羲、原希晨和雪雁立即从吉普车上走下来。往前一看,只见在三棵大树中间,有一个男人躺在地上,男人仰面而倒,两手和双脚都被绳索紧紧绑住,另外三根绑在男人身上绳索的另一端,分别被绑在围绕着男人的三棵大树的树干上。

“啊,怎么……怎么回事?”原希晨颤声说。

阮雪雁只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连羲则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而亦天和简军然则同时箭步上前,定神一看,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宁山村的村长——富焱。

富焱脸色苍白,口吐白沫,看样子已经死去了。他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十分恐惧的表情,像是临死前看到十分可怕的情景。他的颈上还绑着一圈极粗的尼龙绳。

“富……富焱!”原希晨大声叫道。他总算瞧清了躺在地上的男人是谁。

简军然蹲下身子,把手往富焱的鼻子前方一放,摇了摇头。

“死了?”亦天问。

“嗯。”

“又是恶人干的吗?可恶!”

忽然间,连羲喝了一声:“站住!”

简军然和亦天同时往后一望,同时简军然说了句:“怎么啦?”

说时迟,那时快,连羲如离弦之箭,向远处飞奔。简军然和亦天向连羲奔跑的方向一看,那边有一个人影,那人影见连羲发现了自己,拔腿就跑。然而连羲既然能当上刑警,自然非同寻常,速度之快,如电如风,仅一瞬间,已跑

到那人影身后,伸手把他逮住。

众人一看,那人影竟是卓千枫!只见卓千枫脸色发青,牙齿上下互击,身子不停地抖动,显然十分害怕。

“卓千枫!你怎么在这里?”亦天大喝。

“难道……”简军然脑中一闪,提高了声音,直指卓千枫,“你把富焱给杀了?”

“不……不是我……不……”卓千枫不停地摆手。

“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干吗?”连羲喝问。

“我……我刚好经过……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两脚一软,竟跪倒在地。这卓千枫平日神情严肃,现在却如此胆小懦弱,亦天和雪雁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十分滑稽可笑。

可是两人都没有笑出来。陶妍琴被杀了,现在富焱也被杀了,死亡笼罩着宁山村,凶残的杀人凶手近在咫尺,大家心情沉重之极。

“先回阮廷的家去吧。”简军然望着富焱的尸体,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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