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出问题了。”非常新奇的建议。大家都紧张地倾听着,谁也不做声。“每节车厢都是封闭起来的,互相不连通,两端连扇门也没有,怎么过去呢?”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嗫嚅着发表了怀疑的意见。那个年轻男人说:“不要管它本来的设计。可以砸碎窗玻璃,钻出去后,沿着车壁爬过去。”
“《卡桑德拉大桥》啊。但那是西方。国情不同啊。”有人嗤声道。那部由乔治· 潘· 考斯马托斯于一九七六年执导的电影中,列车也是停不下来,直奔向死亡的断桥,有人就是企图用翻窗而出的方式前去控制驾驶室,但好像最后也没有成功。
“司机,是无法被干预的。谁胆敢去说司机?谁又能代替司机?”又有人仿佛深谙世故地嘘叫。
“不行。你那样做,是破坏列车的稳定,颠覆公共秩序,是违法的。”是警察,他威严地提高了嗓门。仿佛只有他还牢记着自己的身份。
听到警察说了话,大家又都不吱声了,互相递起了眼色。周行却心情澎湃起来。警察是在暗示成为罪犯的一种可能性吗?他其实是在诱惑乘客们吗?
“事情已经到了很危急的关头。你们不去,我就去了。我练习过攀岩。不过,我也可能会有闪失,如果是那样的话,请大家记住我的名字好了,我叫小寂。”
叫小寂的青年个子高挑,长相清秀,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服。他说完,飞快地扫视了一下车厢里的人。周行觉得,那眼光中投射出一种深刻的看不起,仿佛全车的人都是怠惰者、卑怯者和猥琐者。
然后,这大胆的攀岩者便左右摆动双臂,撑开两边障碍物般的丛丛躯体,游泳一样挤出密不透风的人群,来到窗户边。竟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连警察也目瞪口呆地怔住了。周行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过程,在耗费着攀岩者毕生的精力。做罪犯不简单啊,不是人人有了想法就都能去实践的。这时,青年用自己的手机真的砸了起来。是 的,他用的是手机,仿佛并不信任配备在车厢里的应急斧。
砰砰砰。那声音,使周行战栗。他迫不得已一般,在心里叫:“好!”同时感觉到,车厢里所有的乘客,也都在心里叫:“好!”却只是睁大眼睛继续看着,石碑般群簇在一起,蜷缩着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玻璃便被砸了一个大洞。小寂真的翻出去了,身手使人联想到健康壮硕的古猿,好像他要用本能去捕猎食物。周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岩浆一样耸动的年轻背影,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他在心里念叨:“这个幸福而不得好死的逃亡者!”一股强劲的冷风扑了进来。有人打起了喷嚔。大家整整衣领,心想那攀岩者怕是已经掉下铁轨,被碾成肉饼了吧。他们想讥笑一下,但又笑不出来。车厢里很快恢复了平静。一些人闭上眼睛假装养起神来。
这时候,周行的尿已经把裤子打湿了。同时,他闻到了从附近飘来的一股大便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