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7)

摘花的两个孩子回来了,小脸红扑扑的,两眼发亮,气喘吁吁地喝口水,丢下满屋的清香,又跑回去了。

那天晚上,有美丽的月亮,也有你依偎我身旁。那天晚上,有美丽的月亮,也有你依偎我身旁……年轻时,极喜欢听丈夫弹着吉他一遍遍唱这首歌。惆怅,柔软,轻盈,空灵到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这样的夜晚,与丈夫并三五知己在这个叫龙潭山庄的地方,不自主的,这首歌就一遍遍在我心里萦绕。

吉他早已不知去向,手指亦早已僵硬。而十几年前的歌声却宛如就在耳边,依然惆怅,柔软,轻盈。刹那间,几乎难抑心中的疼痛。

味蕾花一样绽放

北方人喝酒,大多是白酒和啤酒,极少喝葡萄酒。这大多是因了酒的性情。白酒热辣辛烈,一口下去,就是一团烈火,一路燃烧着穿过胃肠,整个人立刻就达到飘升的状态,对极了北方人痛快豪爽的性格;而啤酒,大杯大杯开怀畅饮,也是痛快酣畅的事;有时候,他们也喝葡萄酒,每每看见他们倒得满满一杯,一口喝掉,我就哭笑不得——这是喝葡萄酒吗?

国人对葡萄酒的认识,大多局限于营养、品味或者身份。有人说要让一个中国人发表对葡萄酒的看法,那就好比让一个没有多少性经验的青春少男说出对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的看法。这个比喻有点刻薄,但是,有几个人能想象得到:一瓶入肚的酒,在开瓶之前要横放,而开瓶之后却要竖放,为的是最大限度地控制酒液与空气接触的面积;而为了避免味觉被破坏,还要不厌其烦地将没喝完的酒换到小瓶子里保存。

葡萄酒是浪漫而有情调的。它高贵优雅,又精致细腻。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瑟琶马上催”,相信很多人年少时,都对葡萄酒有过这样的懵懂情怀。

一杯红酒在握,是视觉和味觉的高度享受。晶莹的玻璃杯,紫红的液体,淡淡的清香。那清香是玫瑰的馥郁,是草莓带有新鲜泥土的香甜,是若有若无的苔藓夹杂着林中鲜蘑菇的清新,还夹杂着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百果香。手指捏着水晶玻璃杯脚,闭上眼睛,那清香会从杯中,轻轻的,一直流入灵魂深处。再睁开眼睛,手中的,就不再仅仅是先前那一酿酒红色的液体了。此刻,味蕾花一样绽放,灵敏活泼;妖娆的液体如一个巨大的磁场,愉悦和满足,如无数翩翩而来的蜂蝶,翻飞缠绵,美仑美奂。

红酒是众多饮料中最复杂的,也是变化最大的。它要时间,要地点、环境、气氛、菜肴,更要心情;要轻若羽毛的音乐,要风花雪月的安闲,还要返璞归真的坦率。只要这些稍微发生变化,即使是同一瓶葡萄酒,其香气、口感和感受也会发生变化。

微暗的灯光,三五好友一起举杯,清谈女儿心事,适合喝法国的流光舞桃红葡萄酒。

知心爱人,在星空下共饮,回忆如梦般的过去,憧憬如花般的将来,适合喝澳洲的梵雅谷酒园干红葡萄酒。

安静的夜晚,一个人细细地品尝,放飞思绪,适合喝法国的贝奥特酒堡干红葡萄酒、智利的曼提尼干红葡萄酒。

而与葡萄酒相互映照的场景,永远是唯美纯净而又无不忧伤的。

邓丽君在《美酒加咖啡》里,柔美而绝望地唱“……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流着泪的女子,手指握着水晶杯脚,暗红的酒液,辉映着女子破碎的心。

电影《杯酒人生》里,主人公迈尔斯珍藏的绝佳年份1961年的白马,原本打算在结婚十周年时开启。但当一切成为过去,他就在快餐店里偷偷用一次性纸杯把这支顶级佳酿喝进了肚子。如果人生也是一杯酒,多贵的红酒都可以像饮料一样平等地穿过肠胃。这样的场景,让人思索,让人回味,久久无法释怀。

红酒的优雅与珍贵,还在于它代表着浓缩了的时间。一杯红酒在握,就是握住了几十年前人们的劳动。每每念及此,就让人心怀感动。如果是一位好友,将其珍藏了多年的那支年份甚高的红酒拿来与你分享,这份情谊就足以先让人醉了。

热情爽朗的名庄荟丁总,就让我们体会到了这种感动。当她拿来那支手把手意大利干红葡萄酒时,我们立刻就感受到了它的高贵不凡。酒瓶上精致的手指握痕,有着让人一把抓在手里的欲望,而且很想直接对着瓶吹。但是红酒是不能这么喝的。这就让人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欲望,进而不由自主地难以忘却。真是有点抑欲先扬的意味了。

于是,这个雨后的下午就变得不一样了。红酒让我们忘记了尘嚣,忘记了一切不快和烦恼;红酒也让我们的话题辽阔而深远。法国的波尔多梅多克、南非开普敦、意大利托斯卡纳、中国蓬莱南王山谷、澳大利亚布鲁萨山谷……世界七大葡萄酒海岸产区,那些久负盛名的葡萄酒名字,听着丁总娓娓道来。看着手中的红酒,层次丰富的清香里,似乎又多了一层别样的味道。有位朋友好笑地说起曾用红酒喝羊肉汤,大家都不禁笑了——谁没做过这样的事?谁又会注意到,葡萄酒里面,竟然有着我们熟悉的绿茶一样的文化,源远流长、毫不逊色呢!

“上帝赐予葡萄,我们用心智把它变成人间佳酿。”因为压榨和发酵,静止和单纯的葡萄,才有了生命,温润华丽,高贵幽雅。而因为有了葡萄酒,人类的奔波忙碌才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

是的,当你手握一杯葡萄酒,完全把自己放任于味蕾绽放,你会发现,这个尘世是如此干净而美好。

雪青茶舞

她们扬起手臂,扭身送胯,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你……突然,一连串轻灵的舞蹈动作顺势而出,妙曼、柔美、火热、激扬。是桑巴?是拉丁?不,更应该是芭蕾,水中芭蕾!

茶艺师的手腕婉转悠扬,恰如指挥棒轻轻一挥,暖暖的水就如轻柔的音乐,缓缓注入透明的玻璃杯。她们闻之起舞,与这音乐珠联璧合,丝丝如扣,似乎相知已深,而又相濡以沫。她们因这音乐而灵动热烈,音乐又因她们而完美纯粹;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中。水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还有什么样的灵犀更让人心生羡慕?!

其实,她们早就在虚势以待、跃跃欲试了。而这种等待,从她们一出生就开始了。她们全部的生命意义,也正在于此。很多次,我忍不住尝试着去体味她们的心情——在漫长的等待和准备期间,她们的心情,是忐忑紧张、激动不安,还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记得小时候过“六一”节,节目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们留在小会堂里,按部就班地排练。终于等到上台了,我们在舞台一侧等待灯光打亮、音乐响起,那种时刻,是多么激动和紧张!——相比起来,她们实在是等得太久太久了。因此,你并看不出她们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观众臧否与否、反响如何,她们似乎并不关心。

是的,她们是为使命舞蹈,为自己舞蹈,舞姿轻盈妙曼,火热激扬。她们在玻璃杯中上下飞旋,队形在时刻变幻着。有时是独自一个;有时是三五个;有时她们全部冲到上面,不要命地挤在一起,让人为她们捏一把汗——她们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有谁看过这样的水中芭蕾?!

一切都独巨匠心、浑然天成。她们的服装最初是老绿色,紧紧的卷成针状,如松针。随着舞蹈,她们一点点舒展、绽放,让人忍不住赞叹和惊讶!仿佛那盛装的大摆裙,本来是袅袅婷婷裹在身上的,在旋转中,这裙子蓦然打开,你才发现,这裙摆竟是如此之大、如此之美!

淡淡的清香,随着水雾在屋内蔓延,直沁人心脾。遥远的天际,叮叮咚咚的音乐时隐时现。一时间,观者和舞者都沉浸在这人世间至美的享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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