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几个星期了,”他低声说,黑色工靴上流出的雨水渗到了地毯上。
我好奇而又有点不耐烦地注视着他,尽管他的外表乱糟糟的,身上却有着一种与外表不甚协调的高贵。然而,要不是听说是朱莉娅介绍他来的,我才不会开门让他进来呢。朱莉娅曾经说过,没有行动的道德姿态只不过是一句空话。无论这是她自己的原话,还是引用别人的话,都无关紧要。想到他内心很苦闷,并且也像我一样忙,我就努力使自己显得耐心些。
他清了清嗓子,“从哪儿说起呢?我想最好还是从4月,即三四个星期前,我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时说起好了。我说那是梦,因为那个声音是在晚上我睡着时开始的,但我醒来后,那声音依然响个不停。”他的声音变哑了,“吓死我了!听上去像布道似的,在我耳边不停地回响。唉!”
他低下了头,双肩开始颤抖。
雷克斯在我脚下低声叫着,它没有对这个浑身湿透了的来访者大声吠叫,表示出几分友好,但也保持着相当的警觉。我回应着它的低叫,伸手在它的耳后蹭了蹭。
“已经好几个星期了,”那人呜咽着,抹着眼睛。“这个声音在我心里日夜不停地响啊响的。”他在他那油迹斑斑的茄克衫里胡乱翻找着什么,“我抽支烟,您不介意吧?”可他改变了主意,把香烟又塞了回去。“我想我快要发疯了。”
朱莉娅在哪儿找到这个人的?我到厨房拿出一个碟子让他放烟灰。他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个声音……没有意义,反正对我没有意义。它说的是‘治理世界’的什么事情,那是什么意思,伯恩斯博士?我是个卡车技工,修理柴油发电机,我哪知道什么‘治理世界’的事儿!可这个声音没完没了,我对自己说:‘哈罗德,找人帮忙吧!’”
“哈罗德?”
“我的名字——哈罗德?蒂姆斯。”他伸出一只手。他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欧洲腔,但从名字上看不出他是不是欧洲人。我是个经济学家,不是语言学家,我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
“您从哪里来?”我问道。
“罗马尼亚,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他答道,紧握着我的手。
在弗雷德里克斯堡的赫斯特学院教书的第2年底,大量的阅卷打分工作和无休无止的教职员工会议搞得我筋疲力尽,没完没了的博士论文忙得我无暇他顾。桌上堆着一大堆未回复的圣诞卡,洗衣篮里塞满了脏衣服。微波烤鸡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我的肚子“咕咕”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