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 第二章(4)

果然那个醉猫一样的保安瞅了我们两眼,没理睬。杨星辰夫妇住老旧红砖楼。我们在黑咕隆冬的楼道里小心翼翼往上走,每走几步,杨星辰就跺一次脚,或者大喝一声,一盏昏暗的楼道灯就应声而亮。人还没过,又灭了。杨星辰自我解嘲:“这就是穷人区,灯都舍不得多亮几秒。”

李皓说:“杨总已经从地下室搬到五楼了,进步已经很大了。”

“你不也住楼房了吗?”杨星辰反问。

“可我是在北京边缘呢,你怎么也算打入CBD边缘了。”李皓说。

“啥叫CBD?”我傻帽了。

李皓笑:“哥们儿,你真落伍啦!CBD是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的缩写,中央商务区,年度最酷名词之一。”

杨星辰发挥一番:“也叫China Beijing Dabeiyao,中国北京大北窑。”

这名字够土的。我一头雾水,他们三人都大笑。两居室,一间十多平米,摆着三张旧办公桌,那台旧电脑还在,又新增了两台,还多了打印机,新沙发,室内亮堂堂的。陈菊给我们每人沏了一杯茶水,划开一个冰镇西瓜。我说:“鸟枪换炮了啊?”

“只能说爬雪山过草地飞夺泸定桥的日子刚过去。”杨星辰笑,“房子是租的,连自己的窝都算不上,就一个可以遮风避雨做饭办公睡觉的地方。”

“还有一个功能吧?”李皓对两男耳语,我们暴笑,陈菊颇为窘迫。

我说:“干脆我来为你打工算了。”

“哪里请得起你哟,这里就是夫妻店,都是义工。请了一个亲戚,还是干活多拿钱少,不干活不拿钱。”陈菊笑。

“我开玩笑的。这房多少钱?”

“你猜猜?”杨星辰反问我。

“七百?八百?”

“你租给我啊?”

“一千?”

“翻一番还差不多。”

“吃人啊!”我大吃一惊。

“就这个价,这里是CBD边缘,进去了更贵。我在通州和人合租,一间都要六百多呢。”李皓作证说,又大发感慨,“你在北京待久了就知道残酷性了。就跟一个磨盘、筛子似的,使劲磨人、往外筛人,你要想留下来,你就得拼命变成大沙子。别一见‘北京欢迎您’的标语,就拿它当自个家了。”

“我还不至于如此傻逼吧,想当年也是闯过深圳的。”我站起来在屋子里转悠。巨大的书架,塞满了商务英语书籍、文件夹什么的。墙壁上一张英语版世界地图上布满了蜂窝似的小红旗,乍一看,希特勒的军事地图似的。

“星火燎原啊!除了南北极,你的生意是遍天下了。”李皓赞叹。

“看着多,都是小单生意,累个半死做一笔,也就赚几百英镑千把美金万把马克十万日元什么的。”杨星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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