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油区的人们为了维持独立性和摆脱标准石油的控制想尽了办法。他们甚至发明、设计和建造了把原油从宾夕法尼亚州运到港口的第一条管线,这样他们就可以完全避开铁路运输。然而,他们的胜利只是短暂的。标准石油接管了所有的管线,控制了产油区原油收购和运输的系统。通过这种方式,洛克菲勒准确地控制了原油产量以保证其成品油的理想价格。尽管这意味着一半、三分之二、甚至更多的采油者丢掉了饭碗,没有了生活来源,那也没有办法。洛克菲勒丝毫没有为此感到不安,因为他不像艾达·塔贝尔那样信任石油工人。他说:“不论这些人的背景如何,他们都相当个人主义,没有远见卓识,不可能从大局考虑问题。即使把可行的计划摆在他们面前,也无济于事。”
产油区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他们不断地要求改革。1879年,他们再次迎来了胜利。宾夕法尼亚州大法官宣布了一项针对洛克菲勒、其商业伙伴威廉和标准石油的另外七人的指控。罪名有八项,包括“为了巩固垄断地位而制造阴谋、建立联盟、欺压和伤害产油商、从铁路公司强取不合理补贴和佣金、以欺诈手段控制原油和成品油价格并借此获取不法利益”等。洛克菲勒逼迫纽约州长拒绝来自宾夕法尼亚州的引渡令才躲过一劫。
标准石油托拉斯三年后的1882年,俄亥俄州吊销了标准石油的经营许可,命其解散,宣布它“被命令放弃和交出公司权益、特权、权利和特许经营权,被驱逐出局,被解散”。不论多少法庭已经判定标准石油的行为违法,洛克菲勒都再一次断定,它需要的不是其他,而只是一种新的企业模式和更好的政治联盟。他拒绝接受失败,不论是发生在自己还是他人身上。或许出于同样的性格,他的儿子小洛克菲勒在13岁时就遭遇了“因过度劳累导致的精神崩溃”。
俄亥俄州解散标准石油公司之后,洛克菲勒于1882年成立了俄亥俄州标准石油托拉斯,他本人担任董事会主席,负责该托拉斯属下14家完全控股和26家部分持股公司的监管。对于洛克菲勒而言,这是在根本没有竞争的环境中用来制造竞争假象的商业手段之一。他想让世界看到的是几家不同的公司,而非一家垄断寡头;他想让世界看到的是一群企业管理人员,而非一个公司老板。
老板还是洛克菲勒,几家公司实际上也还是按照一家公司的模式在运作,但是托拉斯轻易地制造了一种相对独立的假象。托拉斯有理由辩解说它没有制造垄断,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家公司,其成员之间也并无法律关系。它的一位管理人员在纽约州立法会做证时说,这些公司能够在一起“和谐地”工作只是个“幸运的巧合”。当然,正如法庭随后的裁定表明的那样,托拉斯不过是个幌子。不可否认,对于“洛克菲勒模式”,商界倒是很买账,不久后全美就涌现出了许多新的企业托拉斯。
1898—1904年,美国组成托拉斯的公司数目几乎增长了4倍,从82家猛增到319家。这一过程吞并了约5 300家原本独立的公司。这些托拉斯,不论是在木材、钢铁、煤炭、造纸、小麦还是铁路等其他行业,都效仿标准石油的模式,整合购买和销售能力以控制价格。随着他们在与工人、消费者、经济和国家的博弈中越来越占上风,他们一步步地把产业链上独立的小企业主逼向倒闭。当时,美国尚未实行关于在关联行业跨任董事会的禁令,这些托拉斯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更为错综复杂。除了掌控标准石油托拉斯之外,洛克菲勒本人还在39家其他公司的董事会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