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姐……老奴没用,对不住你们……我……”
刘易轩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早已待势的小厮们一拥而上,把往栏杆上扑的饼伯架起。
“拖他离开,别再脏了宝月阁的地。”
他嘴角天生上持,一眼看去便透着若隐若现的笑容。
饼伯是在事发十几天后才回的洛阳,刚为董进跑了一笔大买卖,没想回城就听到这天大变故,这般无用还被轰出来,饼伯不禁失声而泣。
“请……请给我些银两。”
当这天在街边乞讨的董青璇终于说出句像样的话时,经过她身边站住的却正是这在董家呆了几十年的老人。
这天风静云低,夕阳西下,河边就被映出了整片金黄来,红河旁,木桥边,饼伯发出了一句怒吼:“什么!小姐你要一直在这儿做乞丐?不成!说什么也不成!您可是董家的大小姐啊!”
“小姐,虽然老爷已经去了老仆我现在也没什么银两但好歹老家也有块养老的地那是老爷很久前给我的,老爷赐给我的就是小姐你的,小姐你不嫌弃就跟着老仆回乡我做牛做马就算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也不会让小姐再受一点委屈,如果小姐不怕委屈了自己就听老仆的,我还能找个好人家让小姐入门绝对不会让小姐干一点活……”
饼伯大气不喘几口,哀着脸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傲哥在董青璇身旁冷着脸站着,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他似乎压根不感兴趣。
“那小姐不走,老仆也不走,即使当乞丐,老仆也要照顾小姐!”
饼伯终于做了决定,他目一转,突然大喇喇戳了戳傲哥的胸膛:“你这家伙喜欢我家小姐吧?我会留在这儿守护她,绝对不让你碰她一下。”
董青璇一惊,耳根突然发烫了,她抬头,却正对上傲哥的眼,心一紧,赶快将目光移了开去。
“后天有个庙会,你过去,够八百文钱就我会考虑让你转组。”
傲哥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对着董青璇说完后转身便离开了。
饼伯开始念念叨叨问东问西,但董青璇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傲哥说的事上。转组,意味着不必再风吹雨淋乞人施舍,从前董青璇提了许多次,但每一次都被傲哥冷冰冰地挡了回来。
她不知道傲哥为什么会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八百文并不是个小数目,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会想尽办法去做到。
对于庙会这个东西,其实董青璇之前并不怎么喜欢,洛阳城最好的布料水粉美食,只要她开口便能在家中见到,庙会不但夹杂了许多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商品,街头贩卖的食物也毫不新鲜,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会有人喜欢凑热闹,庙会的时候人会突然多出四五倍之多,到时候车水马龙接踵摩肩,并不是件好受的事。
洛阳城有许多人等着看董家落魄小姐的热闹,但转到更高级别的组,便更有机会将刘易轩他……
所以现在她蓬头垢面地坐在庙街一角,面前放着个破碗,作为一个乞丐,只要她不说话,就不会有人多看她几眼。
许许多多人从她身边走过,有情人,有父子,他们兴高采烈眼望前方,面颊被屋檐处摇曳的灯笼映得红彤彤一片。董青璇蜷了身子,对于也想尽情在庙会玩耍的这种欲望,她并不想承认。
正要开口行乞,后方突然起了阵响亮的锣声。
“各位乡亲父老,公子小姐们,请安静。”在庙会入口处有搭着一个高台,台面用的是红色毯子铺着,一个瘦高的戴藏青色高帽的男人站在台上,两手平持在空中往下一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周遭的喧闹暂时消失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高台,董青璇看到台上的人是布行老板罗全,也是个对着董家阳奉阴违的货色。
罗全清咳了两声,脸上堆出行商二十年练就的老练笑容。
“又到了这庙会的日子,今儿晚上,除了与往年一样有各种摊位外,还特地请了扬名班来我们这儿表演,扬名班大伙儿都知道吧,那可是扬州最好的杂耍班子,相信大家都只闻其名,未见其形呀!”
罗全顿了一顿,下面就发出一阵掌声,这么番拙劣蹩脚的话真是搞不懂那些百姓有什么可乐的,罗全继续在看台上口味横飞,下头就是一阵又一阵叫好声,或许那些领头叫好的都是他的自家家丁呢。
“……那我们就说到这儿,今晚庙会的投入银两可是洛阳城以来最多的,这可要感谢一个人,那人就是洛阳商会最年轻的会长,我们有请——宝月阁的刘老板——”
“有请——宝月阁的刘老板——”
刘易轩微微一笑,缓缓走上高台。
今天他的白色底衫外是层淡黄织层金丝的罩衣,一条亮黄玉石腰封再加上同样材质的束发,让他挺拔的身形与倜傥面容全展现在世人之下,高台四周的灯笼离得他远,幸而月光皎洁,洒在刘易轩身上的银光丝毫没减淡他的俊秀,更似给他披件玲珑外衣一般。
下座的几名女子已经禁不住叫出了声,人群中更满是啧啧赞叹,董青璇早已扶着墙角站起,涌在看台周围的人很多,她还是将刘易轩的样子看了真切。把董家与她害成这个样子,他竟还能活得那么自在?!
刘易轩对罗全一笑,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