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碧归辞(15)

8月12日晚,我骑快马迅速穿越过京城街道,向北行去,一路上不停地回想欧阳慕辰的话:"是裳泪颜。她是蒙古族最小的公主,因自小在苗疆长大,回来之后便开始助他父亲在家族夺权,因会苗疆种蛊之术,便极易控制有权之人,我是其中之一,就这样被控制了两年多。筠碧,这种蛊没有解药,我若讲出真相,想是死期不远,可是它太难忍,我想告知与你,死也想必无憾。你是否记得,你一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走进南山门,那时我正在那里求得南山老人一枚药,然后你闯进去,是那样一道风景,肤白如雪,唇绽如樱,颌如蝤蛴,齿若夸犀,两道淡眉清扫,纤手卷起珠帘,道不尽的袅娜。那一刻,我忽然明了,原来真正的江南便该是有你而好的。筠碧,我倒是多话了,去吧,苏离歌还在,只是莫再被裳泪颜那女子给骗了。"

我一路回想,嘴角不禁溢了笑,略带点甜,前方有苏离歌,我想问他:你说,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是好?原来,他醉酒的那一晚,我亦因着裳泪颜告知于我他的死而心灰意懒,便再没有拒绝他的一时失控,如今念来,倒也是心甘情愿了。

我换好士兵装,抵达蒙古军营便问:"赛罕王在哪里?"一个士兵见着是我,愣了一下道:"达贝,你这一段时日去了哪里?统帅这两日被召了回去了,好像是裳公主闹脾气要与之完婚吧,反正他们订婚已有半年了。"

我一下子惊在当地,刹那间便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忆人是假的,苏离歌的死亦是假的,伯颜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裳泪颜借用苗疆之蛊做的陷阱,我,苏离歌,以及伯颜帖木儿便轻易地掉了进去,便万劫不复。

八月十三日,瓦刺二十余人护送英宗到大同城下,而后两方几经谈判,最终英宗回到大明,被迎为太上皇。

我和母亲因此被迎入宫中,过起旁人眼中锦衣玉食一般的生活。

我在欧阳家中生下一子,除了欧阳慕辰和我,没有人知道那是苏离歌的孩子,我在欧阳慕辰宠溺的好中百般愧疚,终于于景泰八年英宗复辟后写了休书离开了欧阳府,回到了宫中,那一年夺门之变景帝退位,欧阳家族一下子没落,外人都大骂我忘恩负义,见风使舵,丝毫不顾及情面。

只有我微微笑,站在深宫庭院,手抚摸着孩子的脸,深深明白,也只有这深宫内才能埋没掉我对于那江南春色中那名微微笑着的男子的脸,他于万花丛中对我笑,然后说:若有欢颜,定是盛绽在这江南旖旎中。还有那在蒙军中英姿勃发在书斋中儒雅清淡温文尔雅的男子,他道:谁念西风独自凉,流年已逝欢颜老。

都是这般,需用了这深宫内的薄凉方才抵得了那望穿秋水的思念,在那更北的北方,有一个男子,他叫苏离歌。

他疯掉的时候,曾念过一首词,叫做碧归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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