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等下一个天亮(3)

网友纷纷留言,责问为什么停止。但小A一直不予回应。时间一久,人们关注的热点又转到Darrel的外形、唱功上了。

夏末的最后一场雨过去,所有的知了都销声匿迹。偶尔听见蛐蛐的鸣叫,夜晚时,听来像是模糊的呓语。

穿上厚衣的第二天去深原帮忙。一客人冒冒失失地把我手里的壶碰撒了,茶水大半都溅在我胳膊上。阿Z急忙把我的外套拽下来,把我拖到水池旁,用自来水冲洗。我呲牙咧嘴地说没事,尽量做出笑的表情。被烫的地方露出鲜红色。我半边身子都湿了,狼狈地打着哆嗦。

他居然笑了。我皱一皱眉,问他你笑什么。

"我一直奇怪,"他说,"你又不缺钱,来打工遭这份罪干嘛?"

"谁说我不缺钱,"我接过毛巾擦胳膊,抬眼看他,顿一顿又说:"我要攒钱去英国看Darrel的演唱会。"

隔几天我在学校收到阿Z快递的包裹。

"这是我托朋友从英国寄过来的。"他留言。

我拆开,是一本很厚的时尚杂志,每一页都是极富质感的铜版纸。长篇累牍的英文,搭配Darrel扎眼的写真。依然是海蓝色的眼睛,狭长的眉毛,笑起来嘴角的皱褶很迷人。

我趴在床上用电子词典把蹩脚的英文逐个翻译过来。睡在靠窗位置,窗户一直大开。秋天略带寒意的风卷进屋子,始终懒得去关。

用了很长时间,看到周身发冷。我确定一个事实:Darrel要退出歌坛,在自己家乡举办最后一场演唱会。

我不止一次登上学校的教学楼,俯瞰我身处的这个世界。

学校形状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形,用巨大石块砌成的围墙,阻断与外界的联系。教学楼前辟出一大块空地,据说将用来修广场。褐黄色的土地,像老年人的秃斑。

空地一角堆满垃圾。风吹来时,随黄土大面积扩散。

唯一的几簇树木,在风里瑟瑟发抖,很快被沙土和垃圾覆盖。

生命在这种压抑的方式下苟延残喘。

最近去深原的时候,阿Z给了我一封信。他把我拉到角落里,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学校有没有这样一个女生?"他向我描述女生的长相、穿着,我大略知道了是谁。是隔壁班很显眼的女生。

"把信给她,"他的呼吸有点急促,"那女生住在我家附近。看校徽知道你们是一个学校的。把信给她行吗?"

我看看手里的信。信封是很浅的粉红色,隐约能看出心的形状。我明白这是什么。

回学校后,用手电筒照信封。想撑开信封的纤维看清里面的字。明明知道是什么却不敢承认,明明……

我想起学校里那几棵树,生命只是在苟延残喘,空虚和无力感占据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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