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潘金莲把小脑袋一扭,轻巧地跳上窗台,直着雪白的颈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发愣,只留给西门庆一个抗拒的高贵的背影。
可怜的西门庆跳上夏文静的床泣血悲鸣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夏文静便联系了卖家,气愤地怒吼,你卖假冒伪劣产品,我要去315告你!
对方礼貌地问道,可是潘金莲出了什么问题?
夏文静继续怒吼,它虽然叫潘金莲,可是它一点也不潘金莲!它就一刘胡兰!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气不善地说,猫本身健康状态没有问题,我们店一律不予退换,你如果去315告我,我就去110告你,告你诋毁民族英雄!
说完特别壮烈地挂断了电话。
清晨的熹光里,夏文静擎着电话神情恍惚地问我,我怎么不知道潘金莲是民族英雄啊?她是哪个族的英雄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潘金莲依旧整日立在窗前,用那双无邪的蓝眼睛望着窗外,用刚烈的背影不卑不亢地背对着我们。
西门庆也依旧用生命的全部热情叫春,声带颤抖,音频变幻莫测,让人头痛。直到潘金莲跟着别人家的小公猫跑了,它才消停下来,不叫了。
它仿佛受了爱情的伤,整日神情恹恹地趴在潘金莲曾经趴过的窗台上,发愣。清瘦的背影令人动容。
第二天早晨,我和袁熙准备出门时,西门庆慢慢地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浓墨重彩,格外凝重。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突然特别悲伤地返回去抱了抱它,小动物柔软的皮毛上散发着阳光的干燥味道。我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听见它温顺地喵了一声。
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高耸的屋顶斜切过阳光,袁熙摘下墨镜,玩味的笑容浅浅地游移在嘴角。直到我们走出电梯,推开晴天的病房门时,那抹笑意逐渐凝固在他漂亮的脸上。
我早直到他会有这样的反映,笑着与晴天打招呼,你今天气色不错。
晴天友善地与我点头打招呼,笑着说,多谢你。
这一个谢字,恰到好处的感激与疏离。
我摇摇头,不用谢我,谢康帅。对了,这是我的好朋友袁熙,从前也是顾延的朋友。
晴天看着袁熙微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晴天。你一定也觉得我和你那位朋友长得很像吧?
不。袁熙也笑,一字一顿地说,你就是顾延。
窗台上的白色瓷瓶里盛开着几多大波斯菊,在阳光里鲜熠刺亮。
我看向袁熙,他说的话简单冷静,好像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因为毫无悬念,事实如此,所以讲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气。
晴天低头苦笑,将衣服装进背包里,礼貌地说,抱歉,我是赵晴天。
袁熙冷哼一声,斜斜地倚在病房雪白的墙壁上,说,OK,晴天,我不是这个傻妞,所以没有执意要拆穿你的劲头。不过,既然你说自己是晴天,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十九岁之前,你生活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我在心里为袁熙鼓掌,他是在试探晴天究竟是撒谎,还是根本就是失忆。
晴天坐在病床上,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质疑,我看到他的身体明显僵直了一下。我看着他,紧张得手心冰凉。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晴天,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就在这时,退了押金回来的赵小仙突然尖叫,像一颗破膛而出的子弹,冲了进来。
她伸开手臂,像一只小小的鸟,愤怒地盯着我们,脸涨得通红:谁让你们来的!?滚出去!
晴天不悦地对赵小仙说,小仙,你别闹。
赵小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瘪着嘴不再说话。
袁熙问晴天,她是你妹妹?
晴天点点头,看向满脸怒气的赵小仙,眼睛里满是宠溺。
赵小仙一听,马上跳脚,谁是你妹妹!?我才不是你妹妹!我是你未来的老婆!
晴天被她发弩的样子逗笑,笑容里只有包容没有责备。他揉了揉赵小仙稻草一样乱糟糟的头发,温柔地说,小姑娘不要乱说,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赵小仙急得泪眼汪汪地去抓晴天的手,我没乱说!我到底哪里不好你不娶我?你答应过我爸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袁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晴天,你们不是亲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