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定地关上广播钮,恍恍惚惚地回了家。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全校师生看着我的眼神里都会流露出悲悯和同情。
也有几个小学妹突然冒出来安慰我,学姐,你看你的黑眼圈,爱情什么的,都是浮云,你要坚强起来啊!
四眼也突然冒出来,眨巴着猥琐的眯眯眼,无限柔情地对我说,那什么,阮陶啊,你如此憔悴我也不好过啊,不然这样,以后二四六我追随我的爱,一三五就陪陪你,你看成吗?
我看着远处的操场上与男孩子们一起打篮球的顾延,心里一下子就扭曲了,对着四眼吼,成?成!成你妈个头!
光是骂还不够,来一拳在他长满粉刺的脸上,还不够,踢一脚在他短粗的腿上……没踢好……踢在了四眼毫无防备的裤裆上。
一声凄厉的嚎叫瞬间炸裂开来,四眼当场捂住受伤部位,小脸煞白地倒地抽搐,气息微弱地吐出一句:我的命根子……貌似骨折了……
说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被吓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
远处正在打球的顾延听见嚎叫声急忙赶来,寓意深刻地看了我一眼,便背着四眼去了医务室。
当下我就想找一把小剪刀自我了断算了。
四眼很快出院,并无大碍。我被四眼的妈声情并茂地扇了两个耳光,毕恭毕敬地送了医药费,这事儿就算了结了。
所有人都说,二年级的那个阮陶,求偶不成,就要断了人家的命根子,好歹毒!
我想,我和顾延之间,怕是再也没什么机会发展出恋情了。
在他心中,我一定是个女流氓,还是最下流最恶毒的那种女流氓。
一想及此,我便痛不欲生,整日恍恍惚惚游荡于家与学校之间。
我就那么排山倒海地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袁熙他爸送了他一辆车。我和夏文静作为贫民,对贵族袁熙瞬间产生了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国际主义情怀。
而袁熙为了拉近我们之间的阶级感情,答应教我俩开车。
那是一个充满橘子树味道的下午,我和夏文静就像暴发户一样抚摸着黑得发亮的车身,无限爱怜。
我坐在驾驶座上一脸正气,袁熙坐在副驾驶座上教我踩离合器和挂档,口头教学了十余分钟,我终于按捺不住暴发户想要买貂皮大衣的心态,毅然决然地将车开了出去。
车子在平坦广阔的旧教学楼废弃操场上平稳地行驶,我表情安详地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淋漓感。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的正前方,一个足以让我天旋地转的身影正朝我走来。
他胜雪的白衣,妥帖的裤子,以及在微风中轻柔地遮住眼睛的柔软头发。
顾延。
我忍不住目光呆滞,心跳如雷。
就像一块失去活力的废铁看见了吸力强大的吸铁石,一踩油门,直冲而去。
旁边的袁熙大叫,阮陶!有人!
我这才恢复精神,瞬间慌乱起来。但车子根本就不听我的使唤,义无反顾地朝着塞着耳机低头走路的顾延冲去。
刹车!阮陶,踩刹车!!!
袁熙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在大脑里绕了好几圈才启动了我的脚,狠狠地朝刹车踩了下去。
砰的一声,就连风也静止。
我慌乱地坐在车里,看着眼前一片空荡荡的天地,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顾延被我撞死了?没死?撞残了?断胳膊断腿?还是撞傻了?植物人?
各种悲剧在我脑海里来回穿梭,几乎让我晕厥过去。
袁熙痛苦地闭上眼睛,扯着我下了车,夏文静也跑过来,我们三个人就那么围着顾延颤巍巍地看。
他只是躺在那里,一定也不动,胳膊肘上有血慢慢地流出来。
夏文静尖叫:阮陶,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