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5)

被夏文静柔中带刚地揍了两拳后,我愈发睡不着,干脆拉着她到楼下买夜宵,顺便给刘芒送去一份。

整座Z城沉溺在粘稠的夜色中,就连晚风都好似作弊似的过度地缓慢移动。到底已是夏末初秋,空气里渗着凉意,一丝丝透过衣服打在臂上,一片清凉。

如果说两年前的车祸给我带来的唯一好处,那大抵就是刘芒又回到了我们的生活圈子里。

自从她在高一那年一个人离开C城以后,一直音信全无。

直到两年前的那个夏末,我躺在医院里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靠,阮陶,听说你差点为了顾延牺牲了?

我擎着电话半天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传来她穿透力极强的笑声,你大爷的阮陶,我是刘芒啊!

一句我是刘芒就把我的思绪不着痕迹地扯向六年前那个姜蜜色的黄昏。

那时候我们还是一群屁大点的小孩儿,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教育局可以在周末抽空到学校来视察一下,这样一来周六的强加课就可以取消,我们就又可以聚集在袁熙家豪华得不像样的客厅里看动画片了。

那个时候袁熙的哥哥袁兴尚在美国读书,没有登场,因此袁熙还是个开朗幸福的小孩儿,世界在他眼中就是一派祥和景象,喜乐一目了然。

那个下午,袁熙混沌地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瘦瘦小小跟竹竿一样的女孩儿,发愣。

他的身后站着我和夏文静,我们俩也看着眼前一头短发瘦小倔强的女孩儿,发愣。

头顶浑浊的云朵缓慢移动向远方,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张开双臂挡住我们去路的女孩儿才开口讲了话,她说,你好袁熙,我是刘芒!

袁熙微微皱眉,哦了一声,为难地问道,那你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啊?

用刘芒的话说,当时她的IQ保守估计在1。2至2。2之间,也就是说尚未开始发育,所以才会用那么镇定的语气回答袁熙,虽然我没钱,但是,恩……还是劫色吧。

夏文静惊悚地拽了拽袁熙的衣角,说,她好像两样都想要,好可怕。

话音刚落,就被刘芒一句怕你妹给吓哭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她不是流氓,只是偶尔耍流氓,她是个正经的好姑娘。还有就是,刘芒会出现在那条种满指甲花的巷子里,是为了要和袁熙告白。

事实上那天之后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因为我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追顾延这件大事上,所以袁熙和刘芒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走到了一起。

再后来,刘芒用武力帮我和夏文静打发过四个抢劫的小痞子,从那之后我和夏文静就视刘芒为女神,什么心事烦事天下事都愿意跑去找她说。

加之刘芒和袁熙同岁,比我和夏文静大一年,所以每当我们有事要劳烦她的时候就会非常恳切地叫她芒姐。

直到高一那年,两人和平分手,因为袁熙宣布,他不喜欢女人。

我们都觉得是刘芒混淆了袁熙对女人的正确认识和定义。但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谁也没有再提起刘芒和袁熙的那段奸情。

也就是在那一年,刘芒用西瓜刀砍伤了她的继父,一声不响地逃离了C城。

所以当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激动地哭了出来。

而当我问起她这两年过得怎么样的时候,她垂下头去,马上又笑着扬起来说,活着呗,还能死咋的。

刘芒笑起来眼睛弯弯,鼻尖冒出细小的褶,带着点儿天真,我看着心里发酸,就没再问下去。

其实不用问也大概知道,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差点儿砍死了自己的继父,身无分文地逃到异地去,苦头怎么少得了。

好在刘芒自小皮实惯了,据说七岁那年就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咬得差点儿掉了半只耳朵。再长大些,受了欺负更不懂得忍,抄起石头、菜刀、木棒,就嚎叫着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因为玩儿命,渐渐地没人敢惹她,招来一群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毕恭毕敬地喊她刘姐。

回来C城看我的那段时间,刘芒托人在Z城一家酒吧找了份驻唱的工作,因为有小道消息传言,苏源常常在这家名为旧眠的酒吧出没。

这让早已对苏源心怀鬼胎的刘芒激动不已,立即投身旧眠,勾勒着苏源倾倒在她浓浓的艺术气质当中的未来蓝图。

刘芒初遇苏源是在海边,当时的刘芒还是个在海水浴场看管海上自行车的小服务员。老板见她工作拼命肯干,一咬牙准许她休假一天。

兴奋不已的刘芒正在大海里游泳,游着游着突然发觉胸前一片凉爽,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的比基尼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海水飘走了。

时值盛夏,海边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游客,并且有百分之八十的游客都带着相机到处拍照。这让刘芒非常不情愿地压下了裸奔的冲动,正在踌躇之际,她看见了离她百步之遥的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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