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找到隐藏在人群后的黑皮蔡,却看不见他,因为瘦皮猴那伙人挡在了我面前,并且有人开始起哄。我焦躁起来,冲着黑皮蔡说话的方向大喝一声:“黑皮蔡,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你们这两个人贩子骗人不成就害人,你们在泉州这些年干的坏事还嫌少了吗?”
黑皮蔡没有吭声,反倒是那个土财主挤了进来,满脸怒气冲我吼叫道:“拍花子,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药?”
他的声音很大,尤其是故意叫我“拍花子”这三个字,叫得犹为响亮。他分明是在提醒船舱里的乘客,我是一个拍花子,而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我一下怒气冲天,咬牙吼着:“你说你疝气发作了,是因为船上太湿太潮、邪气入浸导致的,我给你丁香导气丸,就是理气缓痛的,有什么不妥?”
“不对,不对,”土财主用力摇着头:“我以前发病的时候,吃了药从来就没有这么不舒服过,你的药,吃了就肚子痛,你给我的药有问题,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毒?”
全叔阴腔阳调的说话了:“早就告诉过你们,药不能乱吃,也不看看是什么人给你们的药,现在好了吧?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说不定你们吃下去的全都是迷药和毒药呢。”
听全叔又在挑拨离间,阿惠也火了,质问道:“你这个仙人党,你想骗我,被闽生拆穿了,现在就跑来报复,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药哪里不对?”
全叔阴笑道:“他的药对不对,大概只有你最清楚了,是不是?”说完,咯咯怪笑起来。
阿惠气得面色煞白,站起来还要再说,不想那个陈水妹忽然跳出来,质问道:“要是他的药对症,那你怎么就不吃呢?”
阿惠呆了一呆:“莫名其妙,我的身体好好的又没有病痛,吃药干什么?”
我面前的几个人全都哈哈笑了起来,黑皮蔡的声音尤其刺耳:“看见了没有?这个拍花子的迷药就是厉害,这个婆娘吃了迷药,现在连脑子都糊涂了。可惜啊,这么漂亮的女人,却被这个小白脸哄骗得如此痴迷,等船到了马尼拉,小白脸把你往窑子里一卖,到时候你就算清醒也晚了!”
黑皮蔡这番话,起到了极大的效果,陈水妹突然就跳到我面前,将手中的药丸照我脸上扔了过来:“还你的迷魂药,老娘不吃,想用迷药拐骗老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随后冲上来的是土财主,他也将药丸照我的脸上重重一甩,大声骂道:“难怪你不要钱!一对狗男女,都不是好东西。”
“你们,好心救治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不分清红皂白?”我气得发抖,他们打在我身上最后滚落在地的药丸,都是我费时费力亲自炮制的,现在被他们白白糟蹋不说,还要串通起来诬陷我!我为什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他们说的话,而不先号一下脉呢!
我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全叔和黑皮蔡害怕蛟爷的规矩,不敢在船上再对我下手,所以放松了警惕。可谁料得到,他们竟然会煽动这些陷入疯狂的乘客们,想借乘客之手除掉我。
这时候他们的情绪已经被撩拨起来,就听雷嫂大喊道:“把这个拍花子丢下海去!”
我有些愣住,弄不懂雷嫂为什么这么激动,我明明救了她的小孩,她不感恩也就算了,这么还一副恨我入骨的样子?
黑皮蔡马上阴笑道:“雷嫂,你没听船上有规矩吗?随便扔人下海怎么行,万一触犯了龙王爷,一船的人都要遭殃。不如把他扔到底舱单独关着,免得一不留神他又给人下药!”
听了他的话,那些被煽动的人们,眼神中充满疑惑和仇视,就在下午,我给他们看病时他们还都是一脸良善,有的还拉着我道谢。不过半天工夫,就起了这样大的反差,一股苦涩涌到了心头,我挥手大声申辩道:“你们不要听这几个骗子乱讲,我叫程闽生,泉州城里羊公巷以针灸出名的泉涌堂就是我们程家开的,你们之中肯定有谁认识我的叔父和我,麻烦出来帮我给他们作个见证,小弟在这里拜谢了。”
然而话音落下,全无反应,乘客们反而大声谩骂起来,黑皮蔡又站出来指着阿惠道:“大家请看,拍花子后面那个穿旗袍的漂亮娘儿们,就是被他在上船前下了迷药的,她现在已经被他迷得神智不清神魂颠倒了,还在帮他说好话。真是可笑啊,她可不知道小白脸卖过的漂亮女人数都数不清。”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正在为我辩白的阿惠身上,陈水妹愤怒地叫起来:“这个拍花子的心思太歹毒了,卖了别人还让别人给他数钱,大家一起上,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