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自己十天时间吧。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要跟你结婚。”文雯说。
“不要赌气。”我说。
“我不是赌气啊。”她轻轻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你。”
“你是爱我的,傻瓜。”我说,“你只是现在自己犯糊涂。”
“各自出去想想,我们还要不要在一起。给我们自己十天时间,如果还想在一起,我们就结婚;如果有一方不想了,我们就分手。”
“好吧,”我说,“出去散散心也好,回来我们就结婚。”
“哎,你也自己想想吧。说不定我明天就会爱上别人。”文雯说。
那晚真是个奇怪的夜晚。
3
两个小时后,我写完了所有的传真和工作安排,把手机压在一张纸条上。纸条上写着一行字,给我的秘书的:小聂,这段时间帮我接电话。
收拾完东西,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来到外面的大厅。
大厅里一片昏暗,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间,每一个都空着。有一台忘记关的电脑,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映在不锈钢的格子间隔段上。
我一阵恍惚,想起那个格子间就是我到这间公司以后的第一个座位。那是个专供实习生坐的位子,临近前台和打印机。六年前我就坐在那个座位上,负责资料录入和给其他同事放打印纸。
“小华,放纸。”不管办公室的哪一个角落传来这个声音,我就会从座位上弹起来,跑到打印机前,放一张A4纸在纸架上,然后才转过头来开始搜索刚才是谁在叫我。等打印的东西从打印机下方吐出来,我就恭恭敬敬地给那位大人送去。
有时候他们嫌麻烦,省掉了“小华”两个字,只说“放纸”两个字。
“放纸!”一听到这两个字,我就从座位上弹起来,向打印机冲去。
再后来,指令进一步进化,他们只需要大声说一个“纸”字,我就明白是叫我去放纸,我就从座位上弹起来,向打印机冲去。
他们单说这个“纸”字的时候会稍微拖长一点音。是“纸--”,或者“纸呃!”或者“纸呢?”再或者“纸!纸!纸!”。
很奇怪,我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我总是欢天喜地地第一时间赶到打印现场,取纸放纸;等打印的东西吐出来,我再毕恭毕敬地送到发出指令的大人手上。以至于后来他们都说我是惠普打印机的顶级配置。
“惠普应该多开发一些像小华这样的放纸配件。”我当时的领导,丁一剑这样说。
“开发成本太高了,”我说,“我妈养了我二十三年呢!”
我在那个格子间坐下来,开始替这个马虎的实习生关电脑。如果我明天还会进到这间办公室,我会记下这个马虎鬼的工号,然后交给秘书,行政部会扣他50块钱的月度奖金。这个规矩是我定的:下班后不关电脑,一经发现,扣奖金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