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有几分意外:“你的意思是……”胡惟庸笑了起来。
朱元璋有点犹豫,道:“总有点强梁之嫌,不好吧?”
胡惟庸说:“主公别管了,你今天别走了,我一会儿把轿子、车马都打发回去。”朱元璋心存感激,却故意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胡惟庸说:“此事须快刀斩乱麻。主公也可以慢慢感化她,她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终会移船就岸的。但是,时间久了,怕大夫人、二夫人来发难,就不好收拾了。”
“怎么会有污名声呢?”朱元璋问。
“人家会说主公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卑躬折节太不自爱。”
“她若是不从呢?传出去反而更不好吧?”
“想做,就必须做成。”胡惟庸说,“只需交给我办就是了。”
朱元璋还有点犹豫:“这样不更让她反感吗?”
“有几个女人不是水性杨花?等到木已成舟,她就服服帖帖了,不巴结主公才怪呢。“
朱元璋不禁笑了:“你倒像个偷香窃玉的老手。”
胡惟庸说:“那倒不敢当。我这几天吃不香,睡不着,尽琢磨这事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就憋出这么个法子来。”
他一下子又变得软下来
瓜州渡大水车下,江南特有的大水车巨大的轮叶慢悠悠地转动着,底下有一星灯火的水磨坊也隆隆地响着。
小芦篷船就停在大水车下面不远的地方,这里是江水转弯的地方,没有浪涛,水面平静。小船舱中,两个人现在都平静得多了。郭惠滴着泪说:“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问完了,死了也行。”
“那你问吧。”蓝玉说。
“还用我问出来吗?”她深情地注视着他,说:“如果你都不知道我要问你一句什么,那我真的白认识你了,也全都不值得了。”
蓝玉当然知道,她会问他,扔下心上人另娶别人,是出自本心,还是为人所逼迫。
郭惠满意地点了点头,泪珠如断线珠子一样流。她很感动,她没有猜错,蓝玉给她写那封绝情的信,是违心,是让她死了这条心。
蓝玉说:“我是让你恨我,只要你恨我,就不会再难过了,为了你不再为我牵肠挂肚,你把我当坏人我也认了。”
“你不是坏人,也并不是什么好人。”郭惠说,“天下有大路、有小路,你都不走,却走一条死路。”
蓝玉长叹一声:“在你看来,我走的是死路,可别人看,我走的是一条活路。”
郭惠说:“你告诉我,你的信是不是朱元璋逼你写的?是不是?”
蓝玉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燃烧的凶焰。他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眼前蓦然再现了朱元璋与他在湖边谈话的情景。
朱元璋的话打雷一样在他耳畔震响:你投我时是什么?一个不能混饱一日三餐的穷小子!你现在是谁?是指挥水陆大军的元帅!我可以让你由元帅再升为大将军、大都督,我也可以把你的官袍剥个精光,让贫穷和死亡伴着你和你的美人!蓝玉脑门冷汗如雨,两眼发直。朱元璋不是危言耸听,他是办得到的。
“你怎么了?”郭惠问,“你不舒服吗?”
“啊,没有。”蓝玉说,“朱元璋除了说你父亲有那个遗嘱而外,什么也没说过,更没逼我写信给你,他也是一片好心……”
他一下子又变得软下来。
“这么说,是你自己要娶镇江的姑娘了?”
“是。”他只能这样应承。
但她不信:“你怕朱元璋,是不是?不就是要丢官吗?你若是真心对我好,现在就一起摇着这条小船,从这个世界消失,你有胆量吗?”
“我倒无所谓,”蓝玉言不由衷地说,“你是金枝玉叶,今后让你跟着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一生都不会安宁。”
“好日子、苦日子都是一生,看是不是舒心。”郭惠打开一口包金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银子,她说:“好日子过不上,温饱是可以的,我只要你一句话。”她的目光利剑一样刺着蓝玉的双目。
蓝玉不敢看她,他耳畔又响起朱元璋的声音:这可是你蓝玉大将自己的选择……不要在后面说,朱元璋以势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