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陈友谅不死掉,朱元璋睡不着(2)

楚方玉品评说:“既是湖口烟雨图,就该画上陈友谅万船倾覆的场面,光画烟雨,不是白跟他到战场上来一回了吗?”

她这么说,当然有点揶揄味道。李醒芳说:“那应当改为湖口硝烟图。你别忘了,这是应达兰皇后所邀画的,我画那么丧气的场面,不是找死吗?”

楚方玉道:“你这种文人只能替人家点缀歌舞升平,毫无骨气。”

李醒芳说:“有骨气的都不在文人堆里。”

楚方玉拍手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此时胡惟庸等三人已来到窗下,用手指勾破了窗纸,向里观看着。

楚方玉趁李醒芳去倒笔洗里的水,她抓起一支笔,在画中船上添了几笔,画的是口大棺材。她忍住恶作剧的喜悦,若无其事地去看书。

李醒芳给笔洗里注入了新水后,又提笔时,发现了画上多了口棺材,大吃一惊:“楚方玉,你给我乱画了什么?啊?一具棺材?你这不是坑我吗?这还能交卷吗?”

楚方玉说:“这叫未卜先知。陈友谅不是快死了吗?死了不是要用船把棺材运回武昌去吗?”

李醒芳生气地揉烂了那张快完成的画:“你尽给我添乱。”

楚方玉说:“我就是不让你再给陈友谅当吹鼓手,明个他死了,你这翰林还跟他到阴间去吗?我看都该作鸟兽散了吧?”

李醒芳说:“这不是给陈友谅画的,我告诉过你了。”

“是了,”楚方玉故意气他说,“这是为你的红颜知己所做。若是陈友谅一命呜呼了,你是不是要接收可怜的皇后啊?”

李醒芳说:“你真可恶!”趁她嘻嘻哈哈笑时,他抓起笔来,在她脑门重重地画了一笔。她哎哟一声,赶快去照镜子。好好的一张粉面成了三花脸,二人大笑。

窗外的侍卫对胡惟庸小声说:“听他们的话,陈友谅真的快死了。”另一个说:“咱这不是得到准信了吗?可以回去了吧?”

胡惟庸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两个侍卫面面相觑。胡惟庸仍在向房中窥视。李醒芳问:“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让你跳下这条快沉的漏船。”楚方玉说。

“等船全沉了再逃生也不迟,做人不能太势利。”

“我势利?”楚方玉说,“我可没拿过陈友谅一两俸银。”

李醒芳说:“你想吃我也不让。那个大色鬼,若见了你,三宫六院顿失颜色,连达兰都会失宠,我怎么办?”

楚方玉咯咯地笑起来,她声称自己和李醒芳井水不犯河水。窗外一个侍卫说:“这女的真美,从没见过这样叫人心动的美人!”

胡惟庸踢了他一脚,说:“在这等着,我去会会朋友。”

他走到门口,摘去竹笠,脱去蓑衣,伸手敲门。李醒芳在里面问:“这么晚了,是谁呀?”

胡惟庸大声说:“你连老同乡胡惟庸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里面的李醒芳显然大为惊讶,看了一眼楚方玉,一时怔住。

楚方玉问:“胡什么?是谁呀?”

李醒芳小声说:“我跟你说过的,同乡,最有才干的那个,刀笔很厉害,一纸状子杀了三个县令,两个平章,一个左丞,一个右丞,在前几年轰动江南啊。”

楚方玉说:“这种心术不正的人,你斗不过的,不必交往。”

“人家雨夜来访,岂可拒之门外?”李醒芳欲去开门。

楚方玉说:“那我要回去了。”说着拿起桐油纸伞,从后门走了,李醒芳说了句:“明天再见”,也不挽留。

时下陈友谅与朱元璋兵戎相见,李醒芳猜不透胡惟庸为何而来,但他还是很客气地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是在客中,居无定所,亏你能找上门来。”

胡惟庸抖抖身上的雨珠,说:“仁兄又低估了我胡某人的本事。”

李醒芳请他坐下,说:“不敢,不敢。不过,那年乡试时,在江南贡院门外,你我打过一次赌,你可是输了。”

原来他们打过赌,胡惟庸夸下海口,说二十年后自己要当宰相。

胡惟庸说:“我说的是二十年为期,现在才六年啊,我说我二十年后做丞相,还有十四年,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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