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惠说:“我怕办不到,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问?我不能总蒙在鼓里呀!姐夫能把我怎么着!”
“傻丫头!”马秀英说,“你姐夫是不能把你怎么着,蓝玉可就毁在你手里了!那话,你姐夫只对蓝玉说过,你怎么知道的?不明显是蓝玉告诉你的吗?既然你姐夫决心拆散你们,他又私自回来与你幽会,他丢了前程事小,弄不好性命都不保,你既爱他,就不该害他。”
其实这并不是马秀英制止妹妹声张的最重要的理由,她明白,只有危及蓝玉这条理由对郭惠有约束力。
郭惠又流出了眼泪,她说:“不问我姐夫行,我不能不问我娘,我娘真有这么大的事瞒着我不对,我心里话瞒着她,也憋闷。”
马秀英说:“也许遗嘱这件事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但不管怎么说,必定有隐衷,捅开来对谁都不好,不然有什么必要瞒呢?元璋不是说了吗?到你满十八时,就真相大白了,也等不了多久了。”
“我会天天想这事,天天睡不着觉。”郭惠说。
马秀英说:“如果娘不想告诉你这事,你问了她也会否认;如果她什么也不知道,你问了,就会惹出大麻烦,老太太去质问朱元璋,家里乱了营叫外人看笑话好吗?”
凭她的直感,郭惠猜十有八九没这回事。她说爹生前对马秀英最好了,连她都不知道影儿,怎么偏偏跟姐夫说……
“男人之间当然又不同。”马秀英只能这样说,“也许,根本没这回事,那就更不该说破了。”
“为什么?”郭惠追问。
“如果是元璋编出来的,一定是编给蓝玉听的,无非是叫他死了这份心。不然为什么亲自张罗给他定亲?”
“那更怪了,”郭惠说,“蓝玉那么好,也没抱谁孩子下井,怎么惹着姐夫了,必定要把好事给搅黄?”
“你别胡思乱想了,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也别叫蓝玉再来了,对你不好,对蓝玉就更不好了。”
郭惠说:“我那天赶他走,太狠心了,话也说得太重,他一定恨我,我连解释几句的机会都没有了。”说到这里她又流泪了。
马秀英倒有另外的看法:“一痛才能决绝,不然还得藕断丝连。劝你别再想这些了,蓝玉要想通了,痛痛快快地娶傅知府的千金,又讨得元璋的欢心,多好的事情啊!”
郭惠说:“姐姐,你叫我好失望。我原以为,你在姐夫面前是最有面子的,他从不把你当一个普通女人看,大事小情都来问问你。你若肯在他面前为我求求情,一定能行,可你都不肯帮我。”
马秀英的眼神有点呆滞,她的眼前是旋转飞转的雪花,耳畔是奇怪的杂响。郭惠说:“姐,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马秀英当然想得更深。她已经想到,朱元璋是要把郭惠留给他自己,那就必须斩断任何伸向郭惠的手。至于为什么不马上明正言顺地娶她?恐怕他也得有所顾忌。纳妾,张氏不会甘心情愿,郭惠也不会答应,何况还有她马秀英这一关。但假如日后朱元璋称王或登极为帝,那就大不相同了,王妃、贵妃,那和小妾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马秀英说:“妹妹,你毕竟还小,涉世不深,你不知道,任何人都有难念的经,我也一样,这件事我就帮不上你,也许越帮越乱。真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郭惠茫然地望着更加茫然的马秀英。
叛将再次叛变
胡廷瑞归顺朱元璋不久,朱元璋便食言变脸,令他所部前往陌生的湖广,听候徐达调遣。在江西时鼎鼎大名的胡廷瑞,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可已左右不了局势了。
正是杜鹃花盛开的江南三月天,胡廷瑞的外甥康泰和部下祝宗带兵行至女儿港,二人在酒桌上三言五语就对了心思,决定拒绝前往湖广,就地竖起反旗,脱离朱元璋。
布幔把舱门堵得严严的,一丝灯光不透。祝宗道:“原来说好的,投降后什么都是原来的样子,现在怎么样,调我们去湖广,归徐达节制,我们就等于解除兵柄了。”
康泰更是归罪于舅舅胡廷瑞,“舅舅一直说陈友谅成不了大事,可陈友谅毕竟拿我们当回事,江西的事他不怎么管。现在好,一夜间,我们成丧家之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