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6)

“说的也是。”许乐仁母亲松口气笑道,“陈繁,作业拿着了?”

“嗯。”

陈繁匆匆回去,母亲刚狠狠喝完一大杯水,盯着父亲不放,“你刚刚为什么叫她上我们家来打电话?”

“那我该说什么?那么大个孩子不见了,谁不着急?”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子,就像是我们跟她孩子不见了扯上关系一样。”

父亲两条眉毛一立,“我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说那话时都没拿你脑袋好好想想吗?还有陈繁也是,你刚刚多什么话。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万一真要跟我们扯上关系,我们赔得起吗?你忘记了,上次五月的那起车祸,根本不是那司机撞的,他下车去好心救人,后来被赖上了,赔了多少钱你不知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要是我们真跟这事扯上关系,你拿什么去赔,这屋子,还是拿你女儿?”母亲扯住不耐烦的父亲,“我说的你都听进去没有?每次一说话你就这样,陈繁就跟你一个样,自作聪明,以为什么都懂,其实什么都不知道。陈定国,这个事我可是跟你说死了的,你别再上外头和别人提。”母亲知道墙薄隔不住动静,把激烈的争吵也说出另一种节制的声调。

反而是父亲压不住火气,“这还要你来教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他摔上卧室的门。

母亲毫不在乎地冷嘲一声,“除了在家摔门还会什么,陈定国,你有本事就上外头威风去,像人家一样多赚点儿钱回来……”她最擅长揪人短处不放,硬要将人痛处捅得麻木才作罢。

母亲念叨大半天,见父亲在卧室里再无回话,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到她身上来了,“陈繁,你到底干什么了,刚刚洗完澡多长时间,又是满头满脸的汗,这天又不热。”母亲抓住她,右手像只饥饿野兽的爪子在她背上乱摸一通,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她一大跳,“看看,你看看,才洗完澡给你洗了衣服,这衣服又全湿透了,你以为这夏天的衣服好洗?你刚刚都干什么去了?去,再去洗个澡,别凉感冒了,然后把这衣服给我换了洗了,看你自己洗一次衣服后还这样自以为是不。”

她被母亲推进浴室,还没来得及完全脱光衣服,母亲已经打开热水器,将花洒对准她。温水一时没供应过来,冰凉的水哗哗地从她头上淋下来。

“陈繁,你下午跟许乐仁到底去哪儿玩的?”

“电影院啊。”

“那你看到那徐……徐建斌没有?”

“没,”陈繁被母亲吓住了,拼命摇头,“我没看到。”

母亲松口气,又看了她两眼,“这事最好和你没关系。”灯这时突然熄了,她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打个寒战,茫然地看着门外的黑夜慢慢地慢慢地褪淡。

母亲啪嗒啪嗒连换了好几个开关,见灯都没反应才说:“是保险丝烧断了。陈繁,要是洗完了,就先出来。我去找手电来。”

“嗯。”

母亲摸出手电打亮,把父亲叫了出来,去找保险丝换上,忙忙碌碌一阵子,等灯又亮起时问她洗完了没有。

她说洗完了。母亲接过她的衣服扔进洗衣筒里,打开洗衣机后,在客厅里看着外头,“又下大雨了,不知道他们都到家了没有?”

洗衣机单调枯闷的声音很快停了,母亲和父亲又开始为这事小声争执。吵完了,她气呼呼地出门来喝水,晒衣服,很快又回卧室,像父亲一样重重地摔上门,“陈定国,你不要在这里瞎操心了,善恶到头终有报,那孩子要是上辈子没做亏心事,肯定就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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