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雅把车子开到了吃饭的地点。欧阳俊泽现在是某家潮流杂志的总编,所以我刚才一直忙着跟欧阳俊泽探讨当下的流行趋势。期间还问了一下其他同学的去向。谁会想到当年一群热血沸腾喜欢打棒球的男生,如今都个个事业有成成家立业,有医生有律师也有老师,只是没有一个会再喜欢打棒球了。
“萧雅,怎么不下车?”我已经依稀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影在餐厅的透明玻璃前晃来晃去。
“舒晴,我想,我该告诉你一件事情。”
“怎么?你不是想要对我说你已经有了欧阳俊泽的宝宝吧!”
6.
最后一件要送你的礼物,我已经让萧雅代我带去给你了。希望,你能够喜欢。
我以为这会是一封长长的信。可是当我展开来,只看见一张手绘的,路线被黑色水笔描得歪歪斜斜的,类似于藏宝图的地图。
萧雅和欧阳俊泽先进去餐厅,把她的红色雅阁留给我开。
她说“我们会等着你的,你要尽快回来。”
我波澜不惊地发动车子。视线里静止的景物开始移动。其实我的手心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还记得当年读高中的时候学校没有棒球场,于是每个星期总有那么几天我都跟着萧雅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郊外一块空地看他们训练。也就是在那里,我发现自己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生。
今天的棒球场却格外冷清。
“当初,是我因为顾着看你而不小心把棒球打飞到你面前。没想到,却因此让欧阳俊泽来了一个英雄救美。舒晴,我真想知道,当时的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棒球而喜欢上他?”年糕的字迹让我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这里,似乎就是我当年经常蹲在原地看他们练习棒球的方位。脚下的泥地颜色明显比周遭的要浅淡得多。幸好周围没有人,不然一个穿着齐整的女子弯下腰亲自用双手扒掉地上的泥土是要被围观的。
一个脏脏的棒球被我扒了出来。
这一站任务完成,去往下一站。
事不宜迟,我捧着那份藏宝图去当年经常光顾的小吃馆。没想到那里的老板娘还认得我。知道我是来“寻宝”,还特地送我一份水煮鱼,说是因为要拆迁,明天这里就要停止营业。
一时间百感交集。在当年那张桌边,在水煮鱼的氤氲热气里,曾经萧雅他们来这里吃饭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是什么东西?”我低下头,发现桌边灰色墙壁的缝隙里被塞了什么东西进去。
那是一个信封,里面有一张泛泛黄的照片。捧在手心,才记起那是当初缺少了欧阳俊泽的唯一一张合照。
“眼看着你因为合照没有欧阳俊泽而伤心失落,于是,我也变得莫名其妙地失落。虽然,刚刚才赢得一场重要的比赛。”
照片中,我脸上的神情低落极了。而像是站在遥遥对岸的敖年锆,则一脸掩藏不住的失望,望向我的方向。
心头泛起一阵痛楚。
按照藏宝图的指示,第三个要去的地方应该是高中母校了。曾经搭建过舞台演话剧的地方变成了棒球场。来来回回走了多次都没看见什么东西。然后,便看见一棵大树。
大树?我立刻跑到这棵大树下。抬头,就看见有一封信状物体被一根红绳挂在某个树杈分支上。看那高度,跳是没可能够得着的……于是,我脱下高跟鞋往树上爬。
也不管底下还有很多学弟学妹在疑惑地望着我。
啊。竟然是那一封我特地塞到欧阳俊泽家楼下信箱的情书。
“舒晴,对不起,我那天刚好从欧阳家离开便看见你偷偷摸摸地给他家信箱塞情书。我知道这样做很不道德,可是,我最后还是忍不住把那封信给偷出来了……现在,我重新物归原主,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藏宝图的最后一站是工人体育场。这个时候,天竟然很不作美地下起了蒙蒙细雨。行人都跑去一边躲雨,只有我,赤着脚往重新铺就的塑胶跑道来回走了很多圈。
还是什么线索也没有。
“如果没发现什么,那么就试着跑一下吧,像当年那样。”藏宝图的提示到这里为止了,下面已经没有敖年锆留给我的话。我在蒙蒙细雨中跑了很多圈。最后累得只能坐在跑道边,像当年一样平躺下去,看着灰蒙蒙的天。
就在那一刻,我终于从躺下去的角度看见,工人体育馆门口方向的电子牌上不停闪现着一串红色字:
舒晴,我爱你,爱你很多年。
我直起身,望着电子牌,那一瞬间,我哭了出来。
7.
爱你的这些年,让我明白其实自己一直以来只是在捕风,捉影。于是,我把自己叫做“捕风”,不眠不休地追着你远飞的影子,不放。
重新出现在萧雅他们面前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他们果然真的一直在等我。只是……我不太明白怎么他们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的样子。
“萧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年糕他在哪里了吗?”我想,他想要送我的并不是我手中的几样东西,而是,磅礴的巨大的,回忆。
闭上眼,我想起刚才从工人体育馆离开驱车到餐厅的这一路。我终于想明白敖年锆送给我的最后一样礼物是什么。
《等》,《黛》(待),《晴》。
他用几年时间拍下了成千上万的照片。他一定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吧。是萧雅慢慢哭了出来对我说的,敖年锆上个月攀登雪山,为了拍下一组以“雪”为主题的照片,作为这次摄影展的最后一组作品。可是当地却发生了雪崩,他的性命保住了,却一直昏迷不醒。
“舒晴,去看看他吧。”
“年糕,萧雅说你是从初中就开始喜欢我的对不对?”
“年糕,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你醒来好不好?”
“年糕,你等我等了那么久值得吗?”
病房外的细雨终于渐渐停了。我趴在敖年锆身边,看着病床边的输液管里一滴一滴滴下像眼泪一样的液体。也许,这次,该换成是我,来等待你了,我的年糕。
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
“舒晴。”[e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