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第四人称(34)

我看着她的眼神,那锐利的目光里除了有不想输的坚定,还清清楚楚地映着一个逐渐成长的女孩子自我意识被点燃时的光芒。

她最后说了一句“我今天绝对不会回去”,不仅是说给我听,也是给现场的每一个人。

我早就说过,她算是我唯一惧怕的女生,因为从小到大她都不按常理出牌,没人知道她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那天,她终究没有和我回去,哪怕之后又是母亲的一番请求。

我知道,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做什么时,就很难回头了。这一点,她和我小时候很相像。如果说,每个人做一件事情都是一种欲望,想要义无反顾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她那时的欲望。当然,每个人都有欲望,形式不同而已。不要企图反驳,反驳本身也是欲望的一种。

[08]

回家时在公交车上,看着母亲一言不发,我心里对杜晨的那股被压抑的怒火,终于凸显了出来。我甚至有些盲目地、义愤填膺地对母亲说:“咱不管她了,她走了算了,咱也不缺她。”

她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表情早已僵硬,呆滞地望着窗外。

她回到家,我只能跟在她后面。

她一言不发地打开房间的门,租住房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关上门时门背后的几个塑料储物袋随之摇摆着。眼前这对我来说已经略显生疏的家,竟然是母亲长久以来的住所,我心里逐渐酸楚起来,却只觉得自己毫无可以施展的能力。

我就这么站在门口,倚在一旁看她默默地收拾在路边摆摊的包裹,都是些小玩意儿和小挂饰之类的东西。她包在一大块布里,每天都到人烟繁华的路边摆摊。每天的收入她从来没和我说过,但我猜想,那必然是无比微薄的。

这时,眼前的她边喘着气,边收拾那些东西。不知道是因为一路回来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内心持续着压抑,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细心地摆放那些饰品的位置,而是利索地把那些饰品往包袱里一件又一件快速地扔。此刻,她的神情像极了杜晨小时候赌气要离家出走时,愤恨地收拾衣服的样子。当然,母亲必然不是要出走,只是出门摆摊而已。但即使明白这些,我还是担心地望着她,生怕她这么一走就不回了。迅速收拾完包袱之后,她快速地走出门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也没有理会我对她的阻拦。我就这么跟着她,一路小跑,一言不发。

就这样一路追随她来到市中心,我丝毫没有停歇的打算。

她走过小巷,我也走过小巷;她走过马路,我也走过马路;她走上天桥,我依旧跟上天桥。

天桥上满是过往的人群,我看见母亲就这么跪下来,慌乱地铺开那个包袱。她一边忙着整理那些终年没有卖出去的凌乱饰品,一边急切地张口叫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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