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古话。
皇帝的眼泪更是不会轻易的流出来,这是惯例。
可是,此时此刻,拓奈奈却没有办法将地上那一滴两滴的潮湿当成天上落下的雨点子,她不得不承认,在看见了那地上的几滴潮湿以后,她的心里变得软弱不堪。
她转过了身子,强迫自己不在去看这个乱世的帝王,亡国的君主。她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如同这一刻这样觉得天人这个称呼是如此莫大的侮辱。这一个王朝的存亡,怎么可能就这样草率的交给了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后世要怎么看她?
红颜祸水?拓奈奈的唇边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搞错没有?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酒娘,怎么担得起这样的抬举?她没有倾城倾国的美貌,也没有狐媚惑主的手段,更可恨的是,她甚至连朝堂之上发生了些什么大事都不知道,如何能配得上这红颜祸水的千古骂名?
汉灵帝未免将算怕打得太好了一些。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这个皇帝要急匆匆的叫她进宫,又为什么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她嘘寒问暖。原来不过是利用。
他想利用她脱罪,想利用她将自己败光的一个王朝统统推卸在她的身上。
试问,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的好事?
“陛下,你觉得天人是什么?”努力的平息着自己胸腔里的愤怒,过了很久,拓奈奈才缓缓的问了出来。她的声音平和,表情冷淡,丝毫都看不出来刚才正被着怒火所包围,仿佛,只是吹过了一阵风,迷了眼睛一样。
“天人,就是天上的神人,可以拯救万民于水火中的神人啊!”汉灵帝的口气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迫切,一种病急乱投医的慌张。
缓缓的转身,侧过了半张脸孔,她细细的看着这个所谓的天子的表情。他的脸上写着惊慌失措,写着惶恐万分,写着不负重释,可是偏偏没有写着一个帝王该有的坚韧,信念和勇敢。如果人死了真的有灵,真的还能在天上俯视自己的子孙,那么她现在倒是很想知道汉武帝看着自己的子孙是这幅熊样,会有如何的敢想?
“可是,陛下,你不就是神吗?”拓奈奈的唇边点缀着笑容,双眼微微一眯,露出了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在天下苍生面前,你才是神啊,只有你能救人于水火,只有你才能掌管他们的死活,现在,你不求自己,为什么要来求我?”
只看得见她半张的脸孔。那半张脸孔上好像是带着一张用最华贵的纸张做成的面具,上面写着宽容,写着微笑,可是,在那面具的下面,没有人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没有人可以知道是什么样的挣扎。
留给汉灵帝的,只是这样半张面具。他凝视着拓奈奈乌黑的发,殷红的春,明媚的眸子,修长的脖子和白皙的手指,这看起来是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虚伪。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天人!不是这样的!我,我不是神。”汉灵帝听着拓奈奈那平缓得像是流水一样的话从她的唇角流淌了出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他一整个人紧紧的包裹起来,他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不停的扯着自己的头发,陷入了无边的矛盾中:“天人,我只是一个人,我不是神,我做不到法力无边的事。”
“那,你就觉得我能做到吗?”冷冷的哼了一声,拓奈奈将身体完全的转了过来,还是那张古井不波的笑脸,还是那张冷冷淡淡的表情,只是她的眼睛里那隐隐燃烧的火焰泄露了她心里的愤怒。她的声音微微的提高了一些,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是做够让瘫坐在地上的汉灵帝明白她内心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