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2/18 『live in a mansion』(2)

洗手间 被一道 木门隔开 抬头向上看的时候 是高高的 天井 白天的时候 阳光和微风肆无忌惮地 从上面下来

浴室的门 是铝合金 包裹的 打磨过的毛玻璃 分成三个长条 拉把手的时候 它们便一个一个 在各自轨道上 分开 变成一扇门 冷水和 热水 分别由 墙上的两个龙头控制 蓬头 又圆又大 水量如 暴雨一般充足

官邸 其实以前更大 大概占地 3300百平方米 不过现在 其余的部分被 改造成了一个 私立天主教中学 我的窗户正对着 一个 被教室包围着的 小型篮球场 因为是 假期的关系 整个学校都 显得很冷清

更远处是一个很大的 牧场 因为天气炎热 草都变黄 零零散散的 有几头牛在上面 不时地发出 mer……mer……的叫声

[五]

天色开始变得 阴暗 车子的后面 有厚重乌黑色的云

杰瑞说 可能快要下雨了 他说 不知道 后面的云会不会赶上来 然后他用 手指指了一下说 你看 我们去的那个地方 看起来 还是晴天

他摘下了 墨镜 说 这么暗还戴墨镜 就有点儿装逼了 我笑了笑 他转头来看我说 你在墨尔本 朋友多么 我说 还好 可是有些毕业以后 选择回国了 有些 来悉尼读研究生 所以剩下的 不多 加上我 住得 偏僻 大部分 时候 都一个人在 官邸

等 红灯的时候 杰瑞说 那挺没劲的啊 很寂寞吧我点头 发现他 没在看我 于是点头说 嗯

他说 那你 多交一些朋友啊 朋友多了就好了 不过 你话太少了 你这样很难交朋友 不过也有人喜欢 安静的

他说 你也可以经常去 旅行啊 澳大利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我的一些朋友 回国以前 就租一辆车 绕着 澳洲开 road trip 开到哪里就玩到哪里 我之前 去过一次墨尔本 大洋路 那里很美 布里斯班也很漂亮 是田园风光 有一次 我们开到一个 田野 满地都是 小黄花 然后我们躺到草地上 衣服被染了颜色 不过 很爽

这时候 又是 红灯 他的手臂伸直 握在方向盘 十点钟和两点钟的 位置上

不知道 为什么 我突然 伸过脑袋 咬了他的胳膊

他有些惊讶 又 装作镇定地看着我 笑说 这是你表达友好的方式么 你该不会是 澳洲土著吧

我有点儿 尴尬 看着他 不知道要说什么

[六]

第一天搬到 官邸的晚上 多少有些害怕 有一点点 声音我便竖起耳朵仔细听 晚上 一点的时候 外面忽然有喷水的声音 我以为是下雨 跳下床 往窗外看 原来是 花坛里的 自动喷水

窗户外面 芙蓉树上的 树熊 晚上会发出 人类睡觉时候一样的 打呼噜的声音 早上 天棚上 发出 哗啦哗啦的 声响 是白色金刚鹦鹉在上面打架的声音

有的时候 老板不在 我一个人住 半夜被热醒 于是穿上短裤 光着身子 在官邸里走 把所有灯都打开 一个人 坐在早茶室 打开空调 深夜里的三点一刻 坐在早茶室的藤椅上 只是坐着而已 手里 握着手机 按出了你的号码 这时候 你那里刚刚过 午夜 你应该还没睡 只是我想了一想 把手机翻了过去 放到桌子上 蓝色的 喇叭向上 用八角杯喝瑞宾娜 觉得应该 想一些事 可是 所有的事都不往脑子里来 于是 坐了一会儿 又回去睡觉

因为 没有网络 我的生活 就成了 看电影 看书 打网球 和工作 晚上 屋子里闷热的时候 会走到学校 翻过 两米多高 贴着 不经允许不得入内的 告示的 学校游泳池栅栏 游泳池 比我想象的要深 在里面踩不到底 月光映在水面上 顺着涟漪 投射出一道道光亮波纹 有的时候 我平躺在游泳池里 伸展四肢 把脑袋往水里仰 看天

星星很低 多而明亮 我找到 小野教我认识的 猎户星座 看到它由 三颗闪亮星星组成的腰带 空气里有鸟 和不知道名字的动物的叫声 这时候 我心里没有一丝害怕

有天晚上 官邸 来了 十几个欧洲人 我一个人 在厨房里工作 晚上十点多左右 他们走了以后 我在厨房洗碗 老板走进来说 别洗了 到外边来坐一坐

长满常春藤的院子里 老板在喝 红酒 我开了一瓶啤酒 倒在杯子里喝 我们有一句 没一句地聊天 老板说 客人们都吃得很满意 我喝第二瓶的时候 就有一些醉了 直接对着瓶子喝 老板笑着说 你这样 更像澳洲人了 哈哈

我和老板说 我已经找到新的房子了 等二月底 我朋友从国内回来以后 我就搬出去 是一个 三室一厅的 刚建好的新 townhouse

老板说 你走了以后 我一定会想你的 这房子太大了 你知道 我一个人住

后来 我和老板都喝高了 老板就开始 honey honey地叫 她说 还记得 你第一次来这里么 骑一辆自行车 英语又不怎么好 当时我说 我们不缺人 后来 过了几周 你又来 我就 想 我一定要给 这个男孩一份工作

我就在那里笑 我说 对呀 对呀 那时候 我刚来 Sunbury 骑着自行车 到处找工作 能找到这份工作 真的是很 幸运

老板 说了些 什么 有几个 单词 我没听懂 但是 听到她说 that's all mean to be (这些 都是命中注定的)

后来 到半夜 满桌子都是酒杯 我和老板 似乎反反复复地 对彼此 喊着 night night 摇摇晃晃地 回到各自的房间

[七]

大概一个半小时以后 我们到达了 目的地 是半山腰 杰瑞说 这里是 悉尼的最东边 你看 下边就是 太平洋

山的那一边是 波涛汹涌的 礁石海岸线 海水是 蔚蓝的 打在礁石上以后 形成巨大的 白色泡沫 杰瑞 扶着海边的 扶栏 踩在上面 小孩子一样地 探出身子 大声喊 他说 每次来这里心情都很好

山的那一边 风平浪静 是悉尼的全景 能看到 整个 darling harbor 上面有 成群结队

的帆船迎风起航 杰瑞说 今天是阴天 否则的话 这个时候 刚好落日 整个海面都是金色的 天也是金色的 很好看 好看得刺眼后来 我们来到山脚 在海边的沙滩 坐下 他拿出烟 问我抽不抽 我摇头 他熟练地 点上一支 看着远处 他说 其实这里也不错 如果有 喜欢的人在身边的话 也蛮好的

我赞同地 点头他 看看我 笑了一下 说 你挺奇怪的 不过很 高兴 认识你我也是 我说 有机会 来墨尔本玩 那时候 我有了自己的房子 你可以住我家好呀 好呀 他说

[八]这就是 2008年底 到 2009年初的夏天 我住在官邸 有的时候 看到心底的寂寥 也有 内心真实沉着的时刻

坐在官邸的 阳台上 看着云朵 在天空 随着风 快速流动 我开始想明白一些事原来 情感和思念 不会随着物理空间和时光更换而 损坏 它们只是慢慢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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