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馥鳞(56)

小叫花子与我一般大,我自然想过与他的胜算,所以我才伸手扭住了他,就在他顺下律致的钱袋之后。人群里忽然的纷纷攘攘让律致低头愣愣地看着我,可他还在问我:“馥……何馥(我们约定的假名字),你干什么……”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叫花子手中的那个钱袋,律致才恍悟过来。

律致睁大了眼睛,蹲下来拿过钱袋,刚想给那叫花子两下子,那小孩却先抱头痛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饿了,太饿了……”

抱过头的两臂真的瘦得只剩皮包骨。

那一刻,律致的眼神里浮过的没有富家公子的蛮不讲理,他让我放开那孩子,然后让他走了。我不说话,反而是一众围观者不太甘愿,伸手要捉那孩子,律致倒是高声喊住了那人,也叫住了那个叫花子,“你看,我放了你倒有许多其他人不愿意,因为你做了一件坏事,虽然你的出发点是逼不得已。如果你要走,那你向大家许诺,以后不会再这么做。”

可这太为难那孩子了,他确实是饿了。

我的律致,你多坦率而善良,可你总也不明白一个人所作的恶有时无关品性,而是另一种我们都身处其中、无法抗拒的东西——那便是生活本身。

无论如何那孩子只能哭着点头。他走了。退出了属于你的舞台。你如此明亮无瑕恰如光芒,可也是如此脆弱不堪,因为你太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艰险复杂。但这插曲很快便过去了,你的十三岁,在街道巷闻里说着你良好的品性家教,让许多少女都对你更为痴迷。不过你没想到我倒是也因此成名,原本看向你的目光有一半也悄然转向了我这边。

“太可惜了,怎么她们就看不出你是个女孩儿?”

你愤愤不平。

有什么?你自己也从未在意。你从来只当我是你的武师,却从未考虑我的身份。不仅未考虑过我的身份性别,也从未考虑过我对你的所有提问。比如我时常向你打听的那些律桢的事、你家的事。我是从你那里得知律桢与你同父异母,知道他是在你小时候被接回来的,但你不知道为什么他曾离开你们那么久,可你父亲说过,你的哥哥跟你一样没有母亲,但他还在外面受过很多苦,所以你要多多照顾他。你曾在年幼时趴在哥哥的窗边问他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你的哥哥眼睛里都是灰暗的阴霾,你知道你问错了,惹他生气了,可这不是你的本意。你父亲说,好男儿能屈能伸,所以你不介意自己去道歉,所以你就倔犟而直白地在哥哥窗前站了一整夜——这倒是你引以为傲的事,毕竟你从来都想成为一个敢担当的男孩子——律桢架不住你的倔犟,出来与你对话。你对他说:“对不起哥哥,我只是好奇外面的事。”律桢应该是在那时就原谅了你,他内心从来不想藏什么恶意,所以他问你:“为什么好奇?”你说的是:“我从没离开过这里……”律桢明白了你的向往,所以他说:“喂,致,外面很危险你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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