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馥鳞(43)

然而我摘下了我的面具,笑吟吟地喊你:“律桢,是不是?律桢?‘戒律’的‘律’,‘桢木’的‘桢’。”

那已是距今多少年的初秋,却有着盛夏的温度。我的生日刚过,那七日花还未凋谢,整个岛屿都弥漫着如此浓郁的香味,就像是你不能拒绝的我。我铺垫出大半个人生才与你第二次会面,那时的你迟疑于我不敢冒认。你望着我的眼神里没有惊喜,只是奇怪地闪烁一瞬,就像是瞥过的珠宝表面不经意滑开的光晕,那是被你深藏却又被我捕捉的光。你不知该如何相认,因为你对我带有目的,而这目的你甚至不知道应不应当与我分享。你不似我,即便怀有目的地出现也不怕与你坦荡相迎。

律桢,你一直不是一个成功的恶人,可你未来将做那么多众叛亲离的事,但那也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原来我是引你堕落的恶果。在那一刻,我见你犹疑,便扫兴地举起面具,扣上我的脸我的真诚。你这才低头不舍地唤出我的姓名:“馥鳞是不是?可你没告诉我哪个‘馥’,哪个‘鳞’。你不能怪我,我这不算知道你的名字。”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保证不会忘么?”

“我保证。”你像个赌气的孩子似的走上前,拍拍胸。

我歪了歪头,打量着你,一字一句道:“‘馥郁芬芳’的‘馥’,‘鱼鳞’的‘鳞’。”

你思索的样子煞是有趣。那么用力地把眉毛簇成一团,像是被聚拢的花瓣。我很想上前对准你的脑门儿按下去,将那一团锦簇拍散,变成零落的舒畅。你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我的名字怎么写,我不怪你,反正我也不会写我的名字。可你还团着你的眉梢,我便真的上前摁你的眉心,狠狠地一下,以致你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要是不会写就别想了,我也不会写。”

我不知你从没被女孩儿这么理直气壮地触碰过,当然,细算起来我也没这么跟同样年纪的男孩子打闹过,可我时常骑在束之蒙的肩上对他拳打脚踢。不过这也不是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在你的世界里,好人家的女孩儿应该规规矩矩,不会对男孩子动手动脚是不是?可我不是好人家的女儿,这条对我不成立。但你只能习惯性地回避开来,责备也不是怒斥也不是,还要对我迎面而来的质问不知所措,“怎么?”

“你怎么跟小孩似的——”

“小孩和大人有什么区别?”

你答不上来,只是又惊又喜道:“你——怎么会是‘海神’?”

“你猜猜?”我想你一定知道答案。因为我们都是恶人。欺骗,这不就是恶人爱做的事吗?可你那副猜不透的样子令我觉得失望,你莫不是忘了我们都是同一阵营的人?可你仍然想不出来,我不想听其他的答案,于是转而问你:“你要欺负的人欺负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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