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一地呕吐出的秽物回答他。这堆秽物里有多少是业已碎烂的自己,我不知道。因为我感到阿尔苏的火海正煮沸我,蒸腾起来的每一缕我,逐层剐上早已等待在那里的刀山,自旋在其中,直至褴褛,直至消亡。
我沉溺火海自旋刀山,她不停呕吐永久绝食。这个被神作弄的名叫尚裳的玩意儿很快就能回归虚无了。但她显然不满意这个回归速度,终于,那天晚上她找到一把刀,想用它划开自己的胸口,划开所有能够划开的地方,她大概以为,这样的话,阿尔苏就可以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了。
我默默看着她。她神经质地在盥洗室里的镜子前又哭又笑,摆弄着那柄长长的、阿尔苏送给她的刀。在她把刀子抵上自己腹部的瞬间,我看见你冲进来,一把拉住了她。她挣扎反抗,你的手臂突遭横祸,鲜血填满伤口,很快就从衣服上渗透出来。你突然抱住她。
你低声说:“尚裳,尚裳,没事了。尚裳,我是澈夜。没事了。”
我的泪从她的脸颊上滑下。
终于,我转身紧紧抱住你,号啕大哭。
我突然想到,阿尔苏失踪的第二天,正是我们去参观实验部的时候。
你在那堆残缺的人体里,看到他了,是吗?
澈夜。
尚裳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不是很活泼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开启对话,或者掀起谈话高潮,她更擅长于微笑着聆听。是以当身边是一个比自己更加不愿开口的人的时候,她只能在心下暗暗祈祷,其洛、施华,快点儿来啊。
就在她不知第几次看向冷饮店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听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子轻声但清晰地说:“尚姐,消忆会疼么?”
瞬间,她觉得自己像当场被捉的小偷,但捉拿者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谴责。她很快明白了,这个叫做解尘的男孩儿只是想问:“我妈妈失去记忆的时候,痛么?”
于是她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诚恳的声调对他说:“不会。一点儿感觉也没有的。”
“那……消忆以后还能够再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