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太阳撕破灰暗,刺一道光芒进来,正好落在我对面的女孩身上。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眯眼看向那片慢慢延展的暖红。身形单薄得像是远方投来的海市蜃楼,仿佛坐在椅子上的只是一个虚影。
后来其洛有一个经典形容,他说:“尚裳就像枫叶弄影的湖面,出露水上的一枝青色菖蒲。”
他说得没错,但我觉得那形容的是加入灵桥组织多年之后的她。一个月前,我第一眼见到尚裳时,耳边忽然响起的是一位名叫黄韵玲的歌手的声音,她缓缓静静地唱:“男孩看见野玫瑰。”
尚裳就是辽广灰黄的荒原上,穿透时空的长风中,那朵沾露摇曳的野玫瑰。
办公室的门开着,正要进来的其洛看见朝阳里的尚裳,停在门口。阳光伸展到他身上,仿佛抚摸着广场上静立的阿波罗神像。
其洛注视尚裳的目光,我非常熟悉。
高中时我曾爱过一个人。我事无巨细地记录她的所有:笑的时候眼睛像弯弯的河水;害羞时会不自觉触摸鬓角;喜欢海蓝色喜欢向日葵,喜欢下雨天喜欢端午节;有个关系和谐的哥哥,讨厌高三(2)班的那个刘姓女生;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会先按一下桌子;每次大考小考的成绩,其中哪一次她哭过,哪一次她开心地跑到教学楼后面欢呼……因为她我学会《恋曲1990》,学会《忘情水》,学会所有伤情苍凉的歌曲,并且听什么唱什么,都像是为她而作的情歌。
人的一生中,也许都会有一次这样的经历。
你会遇到一个人。其他人在你的眼里是两手两腿、一嘴一鼻、两只眼睛拼凑起来的,而那个人是一片湖泊、一眼山泉、一汪群星。遇见了就是万劫不复,唯能献以奋不顾身。
如果说我曾怎样与超能力沾亲带故,那一定是我为爱痴狂的那段时日。如果那时去照镜子,里面那个卑贱而一意孤行的傻瓜的目光,一定和现在的其洛一样。
可是其洛,你明明是知道的。
就在几天前,我们三个去附近的一个酒吧闲坐。说话的自然是我和其洛,尚裳只是在一旁静听,偶尔微笑着配合我们。时间就像流水一样轻缓而平静地滑过,直到吧台放出一首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