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出租车蜿蜒着向市里驶去,因为下雪路滑,车子开得缓慢。车上的广播里在播放着本地新闻,嘱咐行人和司机路滑注意安全。
车轮碾过积雪的街道,传来沙沙的声音。广播里男播音员的声音突然变得肃穆起来。
“本台记者今日下午四时采访的新闻,12岁的陈某在五天前放学后没有回家,其父母到派出所报警。但一直没有找到孩子的下落。今日下午一时,陈某父母接到一个电话,让他们赶赴我市的一家医院。他们赶到该医院,发现他们的儿子陈某住在该院,但陈某的肾却被摘除了一只。原来陈某这五天被不明身份的人劫持,摘除了一只肾后被送到该院救治。警方已经介入,本台会跟踪报道丢肾事件。”
罗佳听到这个新闻,心里一震。腰似乎也跟着拧紧地疼了一下。
司机自言自语地说:“这都什么事啊?孩子才12,没了一个肾,将来娶妻生子都是个事儿。这挣钱都挣红眼了,偷什么的都听说过,还偷肾?”
王东升说:“挣钱比吃屎还难,势必逼着一些聪明人铤而走险。”
司机见顾客搭话,又说:“以前也听说过,夜总会一夜情什么的,一女的把一男的领走了,去酒店开房间。进房间后喝了点女的给的饮料,结果就昏倒。醒来发现自己在浴缸里冰着,旁边还有电话,还有字提醒他报警,否则必死无疑。男的报警后警察问他后背有没有伤口,男的发现后背有两条伤口,警察让他不要动,他的肾可能被偷了。结果男的被送到医院,等待肾源捐助的过程中死亡。这新闻就够骇人听闻了,现在这帮坏蛋又把目标盯上了孩子,真是作孽。”
汽车在马路上缓慢地行驶着,身边左右的汽车也都开得很慢。整个世界好像忽然都慢了下来。
罗佳靠在座位上,想着那则新闻里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才12岁,就没有了一个肾,并且是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被强行摘取了一只肾,他的父母肯定得心疼死。
比起孩子的伤痛,比起那对父母的伤痛,罗佳遭遇离婚的伤痛似乎就显得无足轻重。什么伤痛跟生命相比,都会微不足道。
王东升和司机依然不紧不慢地聊着偷肾的事。事不关己,当然能置身事外,一旦轮到自己头上,怕是想镇定也无法镇定了。
“有些新闻你不能信。”王东升眯缝着他的眼睛,以他在医院工作了二十来年的经验,很权威地对司机说。“咱先从医学角度分析,取肾工作必须在无菌下进行,必须在专业医师和专业的手术室里进行。一个普通的阑尾炎手术消毒就需要20分钟,你刚才说的偷肾的是在酒店里,就把一切都办了,那是天方夜谭,荒诞可笑。咱再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研究,罪犯取掉他两只肾,那就是要置他于死地,还把他费神地放到浴缸里,放上冰块,还让他打电话报警?那犯罪分子是怕给警察留下的证据不充足?怕警察抓不到他们?”
王东升眯缝起眼睛时,从眼睛缝里透出的目光像把寒光凛凛的刀子。他的面部神情不一样了,整个人也显得睿智和博学,看起来和刚才的那个王东升判若两人。
罗佳暗笑自己,刚才竟然也相信了司机说的故事,大概是这故事跟肾有关吧。有时候乍一听到一件事,人们很难立刻做出正确的判断,尤其当你被故事的表面现象所吸引时,你往往忽略了他的真实性。
罗佳忽然一惊,心开始怦怦地跳起来。她想到了李建国,想到了李建国和她的离婚。李建国执意要和她离婚,甚至现在的避而不见,是不是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隐藏着什么真相?仅仅是因为移情别恋齐雪菲,他就能这么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