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想起她,在无数个忙碌的间隙,并不是儿女情长,只是一种本能,忽然一眨眼间,觉得她仍走在自己的左手边,或者人群中不自觉地回头,怕她步子太慢,跟不上自己。
那些深深植入身体里的习惯,不知不觉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成了他手指皮肤,成了他的呼吸心跳,他一直在想尽办法拔除掉它们,可是一切努力都在再次看到她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想念她,想念她的声音、气味、微笑,想念她的一切,但是他不应该,沈智已婚,有了女儿,那小小的孩子有一张甜蜜的像她的脸。
搁在仪表台上手机亮了,伴着震动,他没有接电话,心脏闷痛,只是慢慢低下头去,趴伏在方向盘上,维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没有作声。
这天晚上,唐毅没有回来。王梓琳第二天一早去了建筑事务所,问保安唐先生在不在?保安认识她,立刻笑着答,“在,昨天很晚来的,通宵呢,大概在赶什么项目,都这么大牌的设计师了,做事还那么拼,真让人佩服。”
王梓琳听完就笑了笑,下车进楼去了。
她去得早,大楼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唐毅就在办公室里,趴在桌上睡着了,大衣丢在沙发上,桌上凌乱,烟蒂在透明的玻璃烟缸中堆起,她进门的时候也没有醒,眉头皱皱的,侧脸像个孩子。
她在晨光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渐渐表情温软,正要叫醒他,但是一低头间看到桌上的一抹晶亮,正是那个她亲手设计的钥匙扣,晨曦中微微闪着光。
像是一阵劲风吹过,她脸上温软的表情被突然地冻住了,王梓琳伸手,慢慢拿起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金属小块,那特意制成的半融化的效果,晃动时像是要在她眼前流淌下来。
沈智走了。
那记耳光之后,沈智夺门而出,邓家宁僵硬地立在原地,被拍门声惊醒之后才颓然放下手来,想追出去,却发现自己浑身发抖,竟一步都迈不动。
沈智奔回自己母亲家,沈母根本没睡,人老了原本就警醒,况且女儿十点左右就说在回来的车上,可到了半夜都没有回家,再打电话也没人接,所以她一直半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心神不定地等着,听到开门声就起身披衣走了出来,还问,“去哪儿了?这么晚。”
沈智不说话,沈母继续,“家宁打过电话来,我说你出去一会儿,他打给你没有?你也真是,一去就那么久,再好的朋友,聊一会儿就回来嘛,半夜三更的,家里人都睡了。”
沈母一边摸索着开灯一边说话,屋里黑,好不容易摸到电灯开关,灯光亮起的时候她再看女儿,突然惊叫了一声。
“小智,你这是怎么了?”
沈智站在门口,头发凌乱,半张脸隐约浮现红痕,她一眼看过之后大惊失色,走过去的时候急,撞在桌角上都不觉得,抓着女儿一迭连声地追问
“这是谁弄的?小智,出什么事了?”
就连沈信都被惊动,从自己屋里出来,看到姐姐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整张脸都涨红了。
“谁打你,姐,是不是邓家宁?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