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这个我知道。”
“这个项目是我搞的，我希望能搞成。这是一件好事儿嘛，是一件发展田水市经济、增加财政收入的大好事儿嘛。”
“黄主任，挽救一个企业，解决一万二千名职工的吃饭问题，这当然是件大好事儿了。”
“有些人就不这么想。不同意见到什么时候都会存在的，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
李南军点点头，表情显得很复杂。
黄恒功说：“也不要背上包袱，你可是企业的老总呀。谈判不是还在进行吗？只要有关事宜都达成了协议后……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南军笑笑说：“用现在体育上时髦的话讲，叫希望和困难并存。不过我认为希望还是大大的。”
黄恒功意味深长地笑笑……夜已经很深了，街灯开始显出清冷。在这座北方小城，人们更喜爱过早地睡眠。
李南航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钟了，这在他平日的工作中也是司空见惯的，可今天的感觉似乎很不一样。他开门锁时分外小心，进屋一切动作都是悄悄的，生怕惊动了家人，甚至连门厅里的灯都没敢开，就直接进了他的书房。
大约有三十平方米的书房里放有六个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除了古今中外各类文学名著外，大都是一些经济类及历史、哲学书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这些字画并非大家之作，都是出自本市的艺术家之手，但都算得上是精品。写字台上放一部电话和一部笔记本电脑。
李南航坐下拧开台灯后，他突然觉得很饿。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吃晚饭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他后悔和安蓉撒谎。当安蓉问他吃没吃晚饭时，他急急地说吃了吃了。他所以这样说，就是怕安蓉约他到楼下餐厅吃饭被人认出来。安蓉说很方便的，只要打一个电话，服务员就会把饭菜送上来的，我知道你出去不方便。事实上李南航这个时候就后悔了，要是知道这样他也不会说自己吃过了，现在改口又不好意思，只好忍饥了。安蓉又说，那就叫一瓶酒吧。他没有反对。
李南航在写字台的抽屉里翻了翻，企图找到点饼干一类的东西，他知道什么也不会找到的。看来他只好到厨房里去找了，他又怕惊动妻子，索性饿着吧。李南航翻起一本书看。那是一本科学类的叫《时间简史——从大爆炸到黑洞》，作者是英国的史蒂芬·霍金，这位因患卢伽雷氏症，被禁锢在一张轮椅上的科学奇才，被誉为是当今世界上继爱因斯坦后最杰出的理论物理学家。李南航这位学新闻出身的市长，对科学类书籍的兴趣何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李南航很喜欢这本书，他读了不止一遍，特别当他想把脑子里的事儿放一放时，他就会拿起这本书来，有时很管用。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当李南航阅读这本书时，超越了他固有的思维和观念，当霍金把他带到遥远的外层空间奇异领域，对遥远的星系、黑洞、夸克、大统一理论、“带味”粒子和“自旋”粒子、反物质、“时间箭头”等探讨，引起了李南航极大的兴趣。霍金揭示了当日益膨胀的宇宙崩溃时，时间倒流引起人们不安的可能性，那时宇宙分裂为十一维空间，一种“没有边界”的宇宙理论，可能取代大爆炸理论和上帝，上帝——也许是造万物时的主要推动者，也会因这些发现而日渐范围变窄。就是说，李南航在阅读这本书时，他感觉到面对茫茫宇宙，一切变得都不重要了，权力、私欲、地位、金钱、荣誉以及所有的俗念都变成了可笑的尘埃，他以一个超现实的幻想家去思考地球以外的事情。也许正是他需要的最佳休息方式。然而，今天他却怎么也读不进去了。饥饿使他的胃不太舒服，李南航合上书走出书房。
餐桌上的东西很丰盛，还有一个大大的蛋糕，一点儿都没动。他感觉身后有动静，回头时妻子范美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李南航尴尬了一下说：
“吵醒你了？”
“怎么没吃饭？那我给你热一下吧。”
“不用不用，你们怎么也没吃……晶晶没回来？”
范美娟表情有些复杂，语气里还是透出了不满。
“你要是回来了她不会走的，晶晶一口都没吃就走了。”
“对不起美娟……”
“不说了，我只是希望你们父女关系能够改善。”
说完范美娟转身端桌上的菜去厨房热，李南航看着范美娟过分丰腴的背影，心里有一丝难言的内疚产生。
李南航吃完东西再次坐到书房的写字台前时，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安蓉的形象。
她没有变，一点都看不出变化，李南航百思不解，她的声音，她的皮肤，她的体态，根本看不出是个中年妇女。难道时间真的在她身上不起作用？
他想把她从他的头脑中赶跑，不行，他办不到。特别是他们见面时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那泪光让他的心战栗。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默默地对视着，足足有半分钟。整晚上李南航和安蓉没谈一句关于MDI的事儿，三个多小时他们都谈了什么，现在李南航根本说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