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栋,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我不就是在给一个证券公司的人做代理嘛,找到一定数量的人在他那个窗口开户我就能拿到提成,你只要用你的银行账户开户就可以了,你可以开了之后什么也不做,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只要完成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就可以帮我……”我不明白一向热心的豆芽这次为什么这么不爽快。
“我不是不愿意帮忙……”她一下急了,“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现在在做的这个事情,跟当年你所痛恨的那种行为是一样的……就是你当时以为杨络生在做的那种,像托儿一样的工作,说得好听一点儿,也就不过是你所说的‘代理’而已……”
“这两者还是不一样的,我起码没要你出钱吧……”
“余栋,”她皱了皱眉,突然特别诚恳地看着我,“如果你真的急着要钱,我可以借给你——二十万是吧?”
“那有什么用?我仍然是欠债,不管是欠别人的还是欠你的,本质没有改变啊!”
“如果你之前是欠着很多人的话,你从现在开始就只欠我一个人了。这样还起来不是简单得多吗?而且我知道,你的钱都是借你奶奶他们的,这些钱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突然就会需要了,如果还得不及时,你欠的就不只是一笔钱而已……”
我到底还是没有接受豆芽的提议。
我找到一份替身演员的兼职,报酬非常可观。这份危险的武替工作却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胜任,我是因为身高体重等外形上的条件最符合要求才得到了这份工作,仔细想想这应该算是一种幸运。我要代替男主角陷入坏人的圈套,被围堵着打,并且不能反击,必须被摔在场地的任何地方——墙角、木箱、桌子、玻璃,任何不会破裂或者轻易破裂的东西上。而最后颤颤着站起来,面对镜头展开豪迈而鄙夷的一笑的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演男一号的那位演员,反正至少在这么被打之后,我可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我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剧务叫我赶紧起来给下一场戏腾地方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根本站不起来了。我的整个胸腔就像被撕裂了一样疼。
我迷迷糊糊地记得我被抬上了担架送到了医院,但后来我大概是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已经帮我付了医药费,医生说我刚刚大出血,他伸手指一指门外,说是那个女孩及时给我输的血。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玻璃的另一边,豆芽看见我醒来便兴奋地用她紧夹的左手臂朝我挥手,没挥几下突然脸色大变,放下手臂拿起棉签压了压手肘内侧。我一看就笑了。
豆芽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害怕流血的人。早在初中说起从自行车跳下来摔破皮的逸事时,她就说:“我觉得只要流血都会让人特别特别的痛。”有好几次她痛经,都是我背着她上下宿舍楼。她对流血有与生俱来的恐惧,体检验血的时候她都要紧紧地抓住别人的手,不敢看针筒,有几次刚抽完就直接晕了过去。我们开玩笑让她打赌输了就去捐血,她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是绝对不可能应邀打这个赌的。
而今天她竟然为了我愿意让护士把针刺进手臂,抽了几百毫升的血。她在我的床边,紧紧地夹着左手臂,脸色苍白却还笑着戏谑:“义务捐血还能分到一点儿饼干和牛奶,这回你怎么也得请我吃顿饭吧?”
我在医院躺了几天,突然有一天,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是冉大妈的家人吗?”我认出这是我妈的声音,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仍然迷惑不解。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妈?”我感觉到她在电话那端也愣了,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确认,“余栋?这个号码怎么会是你?”我心里一惊,她该不会是发现我在用一个本地的手机号吧。“这纸条明明是从冉大妈外套的口袋里找到的,还写着紧急联系,我还以为是她家里人的电话……”我一听就松了一口气,她接着说,“她今天突然就晕倒了,把我给吓得……刚把她送到医院,进了抢救室,我看还挺严重的,就想联系她家人,但是怎么也没找到通讯录,只有这个纸条……那没事了,你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