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一家又小又脏的门面店前停下，曹莉莉和万美还没下车，就听老板热情地与李默成打招呼：“李总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快给李总准备个雅间。”
老板咋咋呼呼的冲里面的伙计喊着，一个睡意蒙眬的小嫚把这三人领进了“雅间”。
雅间很小，刚好坐下他们仨，桌子有些脏，铺着廉价的格子塑料布。
见两位女士面露难色，李默成依然很绅士地又是倒开水又是递餐巾纸，并解释道：“别看这里不怎么样，东西味道好。我从不吃西餐，中国人嘛就该吃中国人自己的菜，我也很少去大酒店吃饭，除非请客户。和自己人一起吃饭，还是小店里感到亲切。”
说完李默成搂了搂曹莉莉的肩膀。
曹莉莉由沮丧转为开心，对李默成说：“我和小美就喜欢去小店吃东西，味道好，还便宜。”
万美也忙应道：“是呀，这挺好的，挺好的。”
心里却为自己这身漂亮的衣服戚戚然，更为期待饱餐一顿高档美食早就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叫屈。
小店给万美的感觉就一个字：小。
小门脸小桌子小椅子，小服务生拿上来小餐牌，没什么可选的：小凉菜，小米粥；烤串倒是大得吓人，大片的烤鱿鱼让你无从下嘴；更可怕的是涂满辣椒粉，烤得鲜红、直而僵硬的鸡脖子。看上一眼都觉得吓人，更别说吃了。
万美是淑女，曹莉莉也是淑女，她们都穿着衣柜里最贵的衣服，自然是不能张大了嘴大咬特咬那很有可能会刺伤嘴唇、弄脏了衣服的东西。幸好还有白菜拌海蜇、辣炒蛤蜊，至少能让她们偶尔下下筷子不至于太尴尬。
蛤蜊在别处念GeLi，在青岛就变成了GaLa，发音从温和的阳平干脆地变成去声，嘎嘣脆得就像吃花生米。
万美吃得心不在焉，曹莉莉却是满脸绯色，她双眼无比崇拜地看着面前的李默成天南地北地说他的经历。
万美不得不承认，李默成的口才很好，一个三十六岁男人的经历绝对是一笔财富，比金钱还能迷惑女人，只是万美已经千帆过尽，只期望遇到一个单纯的男人，就如眼前这个男人想寻找单纯的女人一般。
曹莉莉正好合适。
曹莉莉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出身，倒也是养在深闺，不曾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三十岁了，有些市侩、俗气，却是单纯的，如有些浑浊的湖水，虽然有时候看不清湖的本色，但下水了一脚就能试出湖的深浅。像李默成这样的男人大概不用下水就能轻松得知曹莉莉的深浅吧。
4
一月的青岛非常冷，不但冷，还有风，呼啸着在窗外乱窜。在这个没有暖气和空调的小店，万美穿着准备在温暖如春的西餐厅用餐的薄裙与外套，没一会儿就冷得浑身发抖有些受不住，而与万美穿得差不多的曹莉莉倒是满面红光，看不出一点寒意。
爱情真的比暖炉更让人温暖。
幸好在万美冷到快要僵硬的时候，张炕打来电话，说要请她看电影。以前他邀请万美的理由不是吃饭就是吃饭，这次比较有创意，再加上万美的确很冷了，就一口应诺下来。
张炕很容易找到这条街，只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小店。曹莉莉把李默成介绍给张炕认识，两个男人挺虚伪的握了手、寒了暄。
车上张炕装作不经意地说：“那个李默成，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大款到这种店吃饭？我看他不是彪子就是拿你们当彪子。”
万美第一次听青岛人说她“彪子”时她听成了“婊子”，当时差点和那人拼命，其实人家只是调侃你有些傻而已。
彪子是青岛土著语中的“名骂”，本来指脑子不灵光、有些傻的人，现在意思扩大了，一切行为夸张、浮躁、张狂、不要脸、做事不合乎常理的人都可以称为彪子。
“别那么说，他可是曹莉莉追求队伍中金子最多、长得最帅的一个，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万美边捣鼓车上的空调边说，“有钱也不知道换个车，这空调一点不暖和。”
“谁让你穿成那样，和我吃饭也没见你这么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