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可怕的巧合(10)

“因为你的车太显眼了。”她也笑。

项峰努了努嘴,不置可否。

两人又沉默着,直到梁见飞忽然问:“你的生活就只是写作吗?”

“差不多吧。”

“其实仔细想想,我的生活也只是工作而已。以前觉得这个世界很五彩斑斓,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可是渐渐地,这种想法消失了。”

“因为不肯尝试新的事物——在经历了一些失败之后。”项峰一针见血地说。

梁见飞看了看他,像是很惊讶,最后苦笑:“你知道吗,尽管我一度很讨厌你,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聪明人,很聪明。”

“一度?”他却像是在一片黑暗中抓住了什么。

梁见飞叹气,“你非要你的死敌承认,现在她不恨你了吗?”

“死敌?”他抽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我从来没把你当死敌。”

她像是对他的说辞很感兴趣,转过脸盯着他,问:“那你把我当什么?”

“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他下结论。

“……我就知道,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尽管如此,她还是笑了。

项峰也笑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两个争锋相对的人忽然握手言和,过去的种种变成了玩笑,一种他们之间才有的、充满了默契的玩笑。

“喂,”她看着他,半认真半玩笑地问,“你以前的女朋友为什么跟你分手,是不是因为受不了你的脾气?”

“……”项峰看着前方高架路的指示牌,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办法给她想要的生活。”

“只是为了钱?”

“钱”这个词很直白,也很刺耳,他一直不愿在心中这样承认,可是现在由梁见飞说出来,他倒有一股能够坦然接受的心情。

“可以这么理解,钱当然是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是我想,更准确地说,我没有让她感到跟我在一起能有一个美好的将来,所以她选择离开。”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忽然说:“你是个宽容的家伙……她离开你,你却没有把她想成十恶不赦的人。”

项峰不知道该如何接着梁见飞的这句话往下说,其实他从不觉得自己宽容,但他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她别过头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就没办法做到你这样。”

“……”

“尽管我不恨他,可是每次回想起以前的事,还是会有一种……气愤的感觉。”

这是项峰第一次听梁见飞在清醒的情况下谈论她之前的这段婚姻,关于她的事,他从子默那里了解了大概,但是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事实,好像又是另一回事。

“因为他背叛你吗?”当他作为旁观者时,也像她刚才一样直白。

“大概吧,女人总是无法原谅背叛——最不能原谅背叛。”

“这应该说是人类的共性,而不仅仅是女人的专利。”他笑着说道。

“你不是就原谅了背叛吗?”

“我没有原谅。”他坦然。

“……”

“但我可以理解。仅此而已。”

梁见飞又是一阵沉默,就在项峰转过头看向她的时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对,其实还是我比较小气。不过要是我一开始就能理解的话该多好……”

“?”

“这样我就不会跟他结婚了。”

直到这一刻,项峰才欣慰地想,她其实是试着要把过去放下的。

车子驶到梁见飞家楼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两个曾经势不两立的人经历了这样的一个夜晚之后,彼此之间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刚撕破脸的人又要他们亲热地跟对方嘘寒问暖,都有一点不知所措。

“不管怎么说,”梁见飞咬着嘴唇,尽管有点尴尬,却还是大方地对他说,“谢谢你。”

项峰笑了笑,揶揄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后被忍住了,“不客气。”

梁见飞也报以微笑,挥挥手,跳下车。

看着她消失在大厦里的背影,项峰不禁想:今晚,会不会是一个重要转折点?

十二月三十一日的这一天,太阳一早就被云层遮住了,项峰睡到下午三点才醒来,昨晚他又通宵写稿,反复修改了很多遍,终于完成。傍晚五点的时候,他带着早就买好的礼物出发去项屿和子默的家,过去很多年的这一天,他都是跟他们一起度过,今年也不例外。

“名字还是没想好吗?”兄弟两人在厨房忙着往大锅汤里丢丸子的时候,项峰忍不住问。

“啊?……嗯,”项屿点头,“我想干脆等小孩生出来再决定。”

这样也好,项峰在心里想,可是自己又为什么这么关心孩子的姓名呢?那是弟弟的孩子,他会决定的。

子默往餐桌上摆餐具的时候,项峰问:“还有人要来吗?”

因为她摆了五副餐具。

“嗯,”子默点头,“世纷他们要来。”

项峰点头,袁世纷就是他那部关于双胞胎姐妹的侦探小说的人物原型,他不着痕迹地观察子默的表情,当她说“世纷”这两个字的时候,那么平常,毫无波澜。看起来,释怀才是抚慰伤痛的一剂最有效的良药。

跨年晚餐的主菜仍是亘古不变的大杂烩汤,只不过今年因为增加了两个人所以锅子变大了,另外又添了几道冷盆。袁世纷带来了红酒和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友,她趁项峰一个人在厨房搅拌色拉的时候溜进来说:

“我男朋友很紧张。”

“?”

“他是你的书迷,自从一个礼拜之前知道要来这里吃饭,他每晚睡觉之前都会对着镜子练习怎么跟你打招呼——所以你要对他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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