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说(10)

小麦一惊,瞬间万千念想在脑海中奔过,快速地算计思量一番,最后决定铤而走险,大大咧咧地一笑,精明地反问:“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这才离别,我就已经忘记了他,也太没有良心了吧?”

这句话真真叫,不成功,便成仁啊……

幸好,也不知是天公见怜,还是钟嘉奕确实为小麦眼神中的忠贞坚定打动,微微一愣后笑道:“其实朕把你接入宫中,本意只是休养,并非封妃,无奈……这是太后旨意。”

太后?小麦睁大眼睛,有些莫名。说实在的,展沐斐教过她很多对付皇帝的办法,却只字不曾提过太后,她都快忽略了太后这么个人的存在。

钟嘉奕轻轻搂小麦入怀,附在她耳边轻轻耳语几句,然后放开小麦,足尖一点,掠到岸上。龙袍缓缓落下,贴上湿透的身子,十分性感。

他静静地回过头,望着温泉中怔在当场的小麦,唇边勾出一丝浅笑,潇洒地走了出去。

小麦被那些话震到,浑然不觉钟嘉奕已经走了,待回过神来,想要爬上岸,却无奈这具以前没享过福的身子,泡了一会儿温泉居然开始酥软无力。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两个大丫鬟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把小麦搀了出来,又用大毛毯给她裹好,扶她上了小躺椅,这才抬走。

她一边躲在毛毯中发抖,一边在心中反复掂量那句话……秀眉间拢起深深的不解。

天色渐暗……

花卿丞无奈地倚在回廊上,望着丹桂树下那抹清俊寂寞的身影,叹口气摇摇头,灌下一口酒,叹息一声,灌下一口酒,又叹息一声……

漫天飞舞的碎叶中,那惊艳的绯色拼命张扬着生命的辉煌,傍晚的红霞在天边烧出诡异的悲伤,银色长剑随着展晴的身影翩翩起舞,无边落木萧萧而下。剑气所指之处,皆成碎末。

一轮圆月跃上梢头,当月光映出他的身影时,展晴忽然一把将剑深深插入地下,自己则撑住剑柄,面无表情地单膝跪下。碎叶如雨,淅淅沥沥地淋了他一身,点点苍绿沾在绯衣之上,细碎成片片凄凉。

花卿丞闭上眼睛又叹一声,这才慢慢走入碎叶雨中,踏着碎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他静静走到展晴身旁,递过酒壶,“喝点酒,就不会那么疼了。”

展晴的手紧紧握住剑柄,大约是全身的重量都依仗这柄剑支撑,所以剑身又往地里没入几分。他漫不经心地抬起脸看看花卿丞,云淡风轻地笑道:“我这点疼算什么,她一定比我更疼,喝了酒就不能体会她的心情了。”

花卿丞嘴角抽搐,“情”这个字,他虽不曾碰触过,但眼见心中仰慕崇拜的熙辰君也拜倒在这个字上,他不得不发自心底地升起畏惧之感。

展晴仰起脸,望望天上的月亮,疑惑地问:“莫非今天是十五?”

花卿丞喉结微动,收回酒壶,木讷而小心地答:“中秋。”

心中一滞,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差点吐出,展晴紧紧地咬住牙关,抿住唇,却还是挡不住鲜血流下。

花卿丞赶紧上前扶他,展晴却不为所动,望着天上清冷的圆月自语:“她该到了京城吧?”虽是问句,但他心中其实早就明了。绝美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出尘,明明是面无表情,还略微带笑,但就是让人看得忍不住痛彻心扉。

花卿丞怒了,一把揪起展晴,拎着他的衣襟,对上他空洞的眼神,痛心疾首道:“她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疼得要死。你给我振作点!你不能让她白白牺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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