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去,别再想这事了,好吗?”面对母亲的苦苦哀求,桑迪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为了寻找父亲的住处,桑迪甚至动用了私人侦探,很快就获悉了迈克在华盛顿的秘密住址。桑迪立即跳上车,到马萨诸塞州的史密斯学院接上海伦,然后直奔首都而去。
在华盛顿,桑迪见到了父亲,也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女人——一个名叫玛丽安的匈牙利裔年轻女子。桑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径直走到父亲面前:“为什么这么做?”
迈克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解释,盛怒之下的桑迪根本没心情去听,只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长久以来的不快、两年前、红杏出墙。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然而就在桑迪准备离开的时候,迈克又爆出了一个让人崩溃的消息:“公司遇到经营困难,我把它卖掉了。”
“你说什么?你毁了我的家庭、我的爱情,这还不够,你还要毁掉我的前途。我……我……”桑迪猛地推开门,飞奔而去。
“哥哥,哥哥!”海伦也追了出去。
回纽约的路上,桑迪表情麻木地开着车子,海伦坐在旁边低头不语。有生以来,桑迪第一次感受到,一个人如果缺乏忠诚与责任心,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
风呼啸着打在两个人的脸上,很冷,也很痛。
精疲力尽的桑迪刚一回到宿舍,室友就问他:“你这两天去哪儿了?连成本会计考试都不参加。学校让我通知你,说你学分不够,不能毕业。”
桑迪抓起一个杯子狠狠扔出窗外:“马克斯·韦尔,你个混账东西!”
金融之梦,燃烧!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桑迪家中的变故,很快就被琼妮的父母知道了。他们立刻抓紧机会,对琼妮展开了新一轮猛烈的攻势,甚至许诺她如果和桑迪断绝关系,就资助她去环游欧洲。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花心老爹生下的大学肄业生,这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此时的桑迪也很苦恼,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不能毕业,不仅原定毕业后一周就要举行的婚礼会泡汤,自己也无法按时到空军去服役。就在这个迄今为止人生最黑暗的时刻,琼妮坚定地和桑迪站在一起,为他点起了黑暗中仅有的一盏明灯,光线昏暗,却让人备感温暖。此时桑迪更加确信,琼妮是值得自己用一生去爱的女人。
情急之下,桑迪找到老师,几乎是以跪下求饶的方式,请求老师再给一次补考机会。禁不住桑迪一次次哭鼻子抹泪的哀求,老师撇了撇嘴,只好答应了。于是很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就在举行婚礼那一周的周一,新郎官还在像小学生一样读书备考。原定毕业日期的第二天,桑迪顺利通过了补考,虽然学位证原件无法第一时间拿到,但总算是顺利毕业了。而琼妮的父母似乎也被这位未来女婿的努力所打动,不再阻挠这两个相爱的年轻人走在一起,并送给他们3 5美元。这笔钱成了两个人婚后最初阶段唯一的生活来源。
1955年6月,桑迪·韦尔和琼·莫舍正式结婚。婚礼在曼哈顿中央公园对面的一家酒店里以传统的犹太教礼仪进行。桑迪没有邀请父亲出席,因为怕母亲伤心。事实上迈克也没工夫出席,因为他要在桑迪婚礼的第二天在墨西哥举行和玛丽安的婚礼。但是,迈克还是履行了当初的承诺——送给桑迪一辆汽车。这辆车是一件大胆突破传统设计理念的高科技产品,不能挂倒挡,只能往前开。迈克或许是想以此告诉儿子:如果过去的事情不完美,那就让它过去吧,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当然了,这只是瞎猜,要是迈克一夜之间就能用如此富含深意的方式教育儿子,那估计大猩猩都能背诵莎士比亚的诗了。
酒店一夜,洞房花烛。第二天,这对新婚小夫妻前往卡兹基尔山,在那里的一家酒店中度了一个星期的蜜月,随后他们又去了佛罗里达,直到8月份才回到纽约。
生活可不是编童话,“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结婚”之后,故事还要继续下去。
蜜月过后,琼妮回到学校继续上学,桑迪和她平时住在母亲那里(因为离琼妮的学校近),周末到岳父岳母家里住。在空军报到通知迟迟未能下来的日子里,赶快找一份工作成了桑迪的当务之急。拜他伟大的父亲所赐,毕业后成为钢材进口商的计划破灭了,虽然他每每想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没办法,生活就是如此充满变数,让人着迷。
琼的父母虽然同意了这桩婚事,但是对桑迪的态度并没多大变化。每天,桑迪觉得鄙夷的目光与话语随时随刻在向自己袭来,他甚至觉得岳父岳母有些时候在存心整自己。比如说,他们在桑迪和琼妮的卧室里放了一张双人床,但是床腿居然安着轮子,而且轮子直接接触地面,中间连一张地毯都没有。桑迪都快崩溃了,有段时间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卧室的门前看后看,总怀疑岳父在上面安装了窃听器。
这种日子算是没法过了。桑迪急切之下胡乱找了一份工作——推销《纽约大企业名录》。要说起来,桑迪还真是个爱动脑筋的小伙子,他很快制定了一份营销战略:华尔街的那些公司中肯定有很多想做大企业的生意,而要敲开那些大企业的大门,就要首先搞到他们的联系方式,这样自己的书不就有销路了吗?于是在上班的第一天,他就奔波于下曼哈顿,挨家挨户地上门推销。这主意听上去不错,但是实际上,除非你能和对方老板说上话,否则漂亮的前台女招待就会对你抱以职业的微笑,然后礼貌地请你出去。要说桑迪这种没钱、没身份、没背景的“三无人员”能和那些金融大佬们扯上关系,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所以那些公司的前台们很自然地都把他纳入了“被请出去”的行列,区别只不过是微笑是否职业,态度是否礼貌。
在连续无数次吃到闭门羹之后,桑迪对自己和这份工作都彻底失望了。每天他不再充满热情地工作,而是在大街上瞎溜达,或者干脆像个不良少年一样躲到游戏厅里打游戏。在10天内只卖出一本书之后,他就被公司扫地出门了。当然了,被炒鱿鱼的事不能被家里知道,因为他无法面对岳父岳母的鄙视与嘲讽,以及琼妮失望的目光。失业后他依旧每天坚持“上班”,工作内容还是以瞎溜达和打游戏为主。
借酒消愁,总有感到索然无味的时候,同样游戏玩多了估计也会感到无聊。有一天,桑迪突发奇想,打算到自己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下曼哈顿去转转。走在第七大道上,他朝巴奇公司在这条街上的一家营业部里瞟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因为玻璃墙的颜色太暗了。
“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群虚伪的家伙。”桑迪有气无力地咒骂着,而那堵暗褐色的玻璃墙似乎是一张无法穿透的铁幕,把他和里面的世界死死地隔开。但他很快发现,公司的门是大敞四开的。
“我倒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桑迪这样想着,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前台接待似乎正好上厕所去了,居然没人阻拦这个浑身冒着穷酸气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