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摩托)团长林承熙站起来发言说:“现在敌情不明,是打瞎子仗;我军侧翼空虚,后援尚不知何时到达,是孤军深入,这都是兵家所忌!”
工兵团长李树正也起身发言:“同古工事并不完善,有许多处必须加固,否则很难抵抗日寇进攻。”
戴安澜烦躁地挥挥手,“坐下——坐下!我们钧座已到腊戍,正在设立指挥部。新二十二师及第九十六师很快就运动上来了。第六军相继而来,还有第六十六军也会陆续开到,投入战斗,总兵力不下十万,何谓孤军深入?工事欠坚固,可以边作战边加固。
“总之,现在的条件就是这样,仗必须打,废话帮不了忙。我们只能因陋就简,以现在的条件与日寇周旋!”
戴安澜说罢,用目光扫视在坐的几个步兵团正副团长。但是,他们一个个低垂视线,显然不肯表态,戴安澜不禁拍桌而起,怒喝道:“怎么,一个个熊了吗?这像是从昆仑关下来的二百师将士吗?委座派我们来,难道是要我们躲在洋人保护伞下摆样子给日本人看吗?谁含糊马上提出来,我派专车送他回国!”
副师长高吉人见大家被师长训得抬不起头来,便解劝说:“师座息怒,我想大家并非怯战,而是看到了困难,在想办法克服。”又对团长们说:“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出来共同商量。师座的意思是要立足于打好这一仗,诸位也要立足于打好这一仗发言。”
第五九八团副团长黄景升勃然起立,慷慨激昂地说:“师座的意思是很明白的:条件是客观存在,仗必须打,这都无可选择。我认为委座首先指令第二百师为先头部队,就是考虑到了作战的困难,让具备作战经验、战斗力强的部队来担重任,我们怎么能辜负委座重望呢?条件是困难,但是,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就是要告诉全体将士:不要指望有什么援助,要立足孤军奋战!
“当年成立黄埔军校时,国父在讲话中谈到辛亥年三月二十九日广州起义,当时广州清兵有五六万人,革命党人不过数百,有武器的冲锋队员只有三百人,清兵有长枪大炮,革命党人只有手枪炸弹。革命党人攻进了制台衙门,赶走了两广总督。虽然七十二烈士牺牲了,以三百对六万取得如此成绩,可谓极大的成功!国父号召黄埔生不仅要以一当百、当千,而且要以万夫莫挡气势,向列强和军阀开火!两次东征,誓师北伐,夺关斩将势如破竹!
“今天,我们黄埔军人的重任是对日作战,要发扬革命先烈大无畏精神,以万夫莫挡的气势,向日寇开火!”
黄景升这一番话说得满座军官都抬起头来,很自然地挺起了胸膛。
戴安澜始终盯着这个部下,好像在观察一个陌生人。随后,他十分严肃地问:“黄副团长,你有把握战胜日寇吗?”
“报告师座,部下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
满座军官都几乎忍不住脱口叫“好”了。戴安澜又盯了对方半晌,然后回身对副官吩咐:“把地图拿来!”
副官拿来英国人留下的那张地图,铺在会议桌上。戴安澜用红铅笔在同古的前进阵地皮尤河和鄂克春划了两个圈,后者的圈比前者大。划完后直起身来,让大家坐下,自己却仍旧站着,十分深沉地说:
“钧座曾指示要在同古会战,以消灭日寇主力。第二百师是最好的诱饵——把敌人吸引过来,然后远征军集中围歼敌人。这就需要我们第二百师能在同古坚守待援,把敌人拖住。
“同古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英国人急于逃窜,把一座没有坚固防御工事的空城扔给我们了。我们要坚守,就需要时间,部署兵力,加固工事。因此,我们要对来犯之敌进行节节抵抗!”
说到这里,戴安澜用铅笔指着第一个小圈:“皮尤河是我们第一个前进阵地,但这里不利防守,只能给敌人以奇袭。我命令骑兵团派出一支部队防守,予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他又指着第二个红圈:“鄂克春是我第二前进阵地,这里利于展开防守,可以坚持数日,赢得时间,以利我城防巩固。此一重任,我交给黄景升副团长!”黄景升听到点自己的名,便从座位上蹦跳起来。“黄副团长,我命令你率两营步兵,在鄂克春阵地据守,予敌以当头棒喝,挫败其锐气。只要你能在鄂克春坚守三天,你的任务就算胜利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