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给蒋介石打小报告(2)

张治中和杜聿明等人告辞而去。

卫立煌在招待所住下,重新考虑自己即将承担的任务。

蒋介石第一次打电话征询他对出任远征军司令长官职务时,他拒绝了。原因有二:

第一,云南长期在龙云把持之下,而龙云对蒋介石是存有猜疑之心的。唯恐蒋介石侵入他的地盘,把他这个土皇帝推翻了。所以中央军大量开进云南,龙云疑惧之心会加大,而且肯定会有抵触。远征军出国作战,以云南为后方基地,假如龙云不配合,远征军便有后顾之忧,这样还怎么能打好仗呢?

第二,大量中央军开进云南,倒是一股强大的势力。但是,在中央军内,还有派系之分,几乎每一个军、一个师背后都有人指使,不是本派系的人,往往号令不动。除了胡宗南、汤恩伯这些人自拉山头外,中央军中两大派系是何应钦派及陈诚派,杜聿明就是何应钦派的主要干将。他卫立煌跟这些人素无瓜葛,自己又从不拉山头,搞个人势力。尽管为将多年,带过不少部队,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也算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并没有着意培养亲信,连基本部队都没有。在陕西胡宗南与汤恩伯就对他阳奉阴违,全凭他的威望和魄力慑服住蒋介石这两个宠儿,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抗。但是,现在是要他将背景复杂的部队带出国去作战了,到了国外,那些黄埔将领持宠不听号令怎么办?即便是阳奉阴违,在作战时也是非常可怕的。

然而蒋介石不容他犹豫,终于还是派专机把他接来了。

经过黄山官邸与蒋介石的一番谈话,卫立煌可以说是旧愁未去又添新愁。而且比较起来,旧的已算不了什么了,倒是这新的问题——部队的指挥权落入洋人之手,是最关键的了。

英国人狡猾多变,由于猜疑中国军队入缅后会有领土野心,所以迟迟不肯让远征军入缅,以至贻误战机;美国人专横跋扈,以救世主自居,尤其是对中国明显的歧视,现在又加上用援助为要挟,实行胡萝卜加大棒政策,那么,所派来的史迪威的态度,也就可想而知了。既然英国人并不是诚心诚意邀请中国军队协助作战,肯定就不会很好地配合。卫立煌甚至想到:既然英国人害怕中国军队入缅后会有领土野心,那么,就不会希望中国军队在缅甸立足,更确切地说是不希望中国军队在缅甸赢得战争的胜利!美国人只不过希望中国战区吸引住更多的日本军队,以减轻其西方战场的负担,那么,就是要中国军队与日本军队在战场上作消耗战,更确切地说是要中国军队用血和肉为代价去拖住日本人!

这种仗怎么能打呢?

身经百战的卫立煌,对于战场的残酷性了如指掌,将军一声令下,阵地上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生命在此时的价值是极为低廉的,为了夺取战争的胜利,必须前仆后继!战场的指挥官必须具有铁石心肠,为了坚守待援、牵制敌人、发动进攻,他使用过“督战队”,毫不留情地将那些贪生怕死的将士毙杀在阵地前,没有一点点怜悯之情。但是,作为指挥官,明明知道是错误的,却仍旧要让士兵去流血牺性,那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现在似乎已不可能再变更了,他必须去承担一个夹在英国人和美国人之间的指挥官。既然如此,他决不能坐以待毙,他要想办法争取主动,在关键的时刻拿出正确的作战方案来,改变被动局面,因为他很清楚:把希望寄托在蒋介石方面,那是没有多大效用的,起码也是消极的。

他没有到过缅甸,甚至连滇缅边境的情况都不熟悉。现在他急需一份印、缅方面的军事地图,以便对照着考察团的报告,研究地形,制订出作战方案。于是他要求外交部通过英国驻重庆使馆向英国陆军武官丹尼斯少将要一份印、缅方面的军事地图。

地图很快送来了,他便闭门谢客,足足在房里关了三天,将地图和考察团报告仔细研究透彻,而且还请来留在重庆的考察团成员,解决他的一些疑难问题。

入缅作战计划终于制订好了,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星期,蒋介石的二次召见通知并没有来,张治中也没有来过。他虽不免纳闷,却还没有估计到会有什么变化。现在倒闲下来了,巴望有个人来谈谈,怪的是盼人来却没有人来,他刚到重庆时那种门庭若市的热闹劲,就像退潮一样冷冷淡淡了。这倒无所谓,他对官场的周旋一向很反感,迫不得已才去应酬,看到那些明显的虚情假意,心里好几天都不舒服。

闲极无聊,他又将长官司令部的人事安排考虑了一番。按照国民党军政界升迁的惯例,他是可以带一批随员赴任的,到任后,将带去的亲信安插在主要部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谁也不会因此而有所褒贬。但是,卫立煌从来无此习惯,他每一到新的任所,对人事不作大的变动,也不过问下级职权范围内的事务。这是他颇受下级欢迎的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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