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处可逃的回忆(4)

顾夏婉抬头,落入一双明亮的眼眸。他的眼神很犀利,似洞穿了她心中想要逃避的念头,却仍然固执地要让自己在她心间留下印象。他伸出手去,等着她的回答。

顾夏婉突然觉得他的眼神似极了一种野兽,强悍中带着天生掠夺性的不容抗拒。

“哦,你好,我叫顾夏婉。”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去,在他掌心礼貌地握了一下。他却在同一时刻抓住她的手,极快地握住。

他的手掌很宽大温暖,带着粗糙的触感。她还未回过神,他却已经放开,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

顾夏婉眼尖地看见一旁叫做薇薇的女人脸色迅速黑了下来,看起来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里。她冲两人礼貌地笑了笑,就专心地品着酒杯里的酒,那副专注的神态仿佛要在酒杯里盯出一朵花来。

江霍尘看着她鸵鸟的样子,唇边逸出一丝笑意。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这个女人那么聪明。他正皱眉怎么打发走身边越靠越近的薇薇,有个服务生突然走过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他猛地站起来,有些诧异,“真的是他?”

“是的,已经在贵宾包厢里了……”服务生小声地回答。顾夏婉听得零碎,似乎有个来头挺大的客人过来。果然江霍尘冲她和薇薇告罪,就匆匆而去。

他一走,身边的压力顿减,顾夏婉松了口气,正打算喝完这杯酒就离开,突然那个薇薇靠了过来,吐气如兰:“顾小姐在哪里高就呢?”她的靠近,顾夏婉才发现她似一直在注意自己,心里长叹一声,“才刚回国,还在休息中。”

“哦——”薇薇拨了拨自己波浪卷的长发,似在想什么,突然嫣然一笑,“那顾小姐一定是学识渊博了,那刚才的咏叹调,顾小姐觉得我唱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呢?”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似打定主意顾夏婉听不懂她唱的什么。却没想到顾夏婉认真想了一会儿:“改进倒不必,毕竟每个人的嗓音不同,声线都有区别,只是好像薇薇小姐的几个词的发音好像错了。”

她当下就说了几个词,纯正的意大利语,流利异常。她说完,一抬头,发现面前的女人脸色无比怪异。顾夏婉淡淡垂下眼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的退避,并不代表她可以任人羞辱。而且还是这样的无妄之醋,更是没必要接着。

刚好,她在英国一个人为了打发偶尔的无聊,也曾听过意大利咏叹调,也刚好,她有记歌词的习惯,不论多难记,只要她喜欢,通通都背了下来,偶尔哼唱。

所以,这一场飞来的较量她还算反击得当。

“哈,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不知哪里钻出来的江霍尘突然又现身开口。薇薇看见他,一肚子的委屈正要找人发泄,忙要靠过去。他不动声色地侧了身,对她笑着说,“薇薇,陪我过去招呼下客人。”

他说完又对顾夏婉说:“顾小姐随意,今天有点忙。改天你过来,我再好好陪你喝一杯。”他的笑意深深,眉眼都舒展开来,仿佛刚刚碰到了令他十分高兴的事。一旁的薇薇也不好再说什么,扭了纤腰,向VIP包厢走去。

顾夏婉冲他友善地点点头,打算这一杯喝完就回去,掏出手机正要看时间,却看见门口走来一群人。

当先一个人高大挺拔,即使在并不明亮的酒吧中,依然能看出他犀利的眉眼,还有顾盼间炯炯的气势。身后还跟着几位西装革履的老板模样的男人们,似乎是他同行应酬的客人。江霍尘在前面领路,时不时回头招呼,得体圆滑,热情又不失身份。

心在这一刻停止跳动,她半天才听见自己的胸腔“扑通”一声,空气在同一刻冲进了肺部,她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像是一条鱼在畅游中突然被抛向了岸边,然后又费劲全力挣扎地跌进水里。

那一刹很短,似乎又很长。她低了头看着自己的酒杯,手脚冰凉。

她居然又看见了他。这样频繁遇见的几率是该说夏城太小了,还是她与他的缘分未尽?也许两者都不是。

她一口喝尽杯中的酒,手很抖,几乎握不住酒杯,被身体遗忘许久对酒精的渴望又在身体内叫嚣。

“小姐,你还需要点什么酒么?”有服务生过来问。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可是身子却像是粘在了凳子上,挪不得。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一瓶马爹利!”酒拿来,绿茶矿泉水摆了一桌,服务生开始调酒,琥珀色的液体,在炫彩的灯光下闪着迷离的光。

她不明白自己要等待什么,也许因为他在,所以她舍不得离开;也许因为他在,所以她痛苦得无法行走。

烈酒入喉,呛鼻的气息从胃部一路向上,不似鸡尾酒的绵长后劲,直接而热烈。她呛了一口,大声咳嗽。旁边有男人见状,关心似的来扶她,不怀好意的手在她腰间流连。

她抬起头,冷冷看着那人,吐出一个字:“滚!”水光潋滟的眼底是冰一样肃杀的怒意。撕去温婉的外表,她终于露出冷傲的一面。

那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走了,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一声。喧嚣的音乐充斥耳边,一杯杯酒下肚,她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醉了好,醉了就什么也记不得。记不得曾经粉红雪白的世界里,他与她是那么美好的一对,所有光辉灿烂的未来只是为他们而准备。记不得,他曾经说过,他要永远在她身边,保护她,永远不分开。记不得……

林锦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到八年还忘不了你!酒劲儿渐渐上头,酒精在血液迅速游走,灵魂仿佛脱离了躯体,身体变得轻盈,摆脱了心灵那一道沉重的枷锁。她趴在桌上,终于痛哭失声。

如果早知道爱一个人要那么痛、那么累,八年之久,远走异国,都无法忘怀。仅仅一个侧面而已,就让她伪装的淡定通通破碎,那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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