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涯海角只是虚设(3)

周芝芝咯咯一笑,流水似的点了一大堆,最后又大声说:“再来一箱啤酒!要冰的!”

顾夏婉吓了一跳,“一箱,哪里喝得完!不要了,两瓶就好了!”

周芝芝一拍桌子,佯装生气,“今天是给你洗尘嘛!说好不醉不归的,你想耍赖?嘿嘿……别怕,我跟家盛打过电话,我们喝醉了,他负责来接!”

顾夏婉无奈,如果两人都喝醉了,还能清醒地叫家盛来接吗?菜一会儿便上了满满一桌,两人边吃边聊。

周芝芝还是没变,聊起高中的趣事自己先笑得一塌糊涂,两人边吃边笑地谈起一些高中同学的消息,班长去了北京;那个最爱臭美的林美人一毕业就早早结婚了,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一点一滴的消息,在两人谈笑间勾勒出那一张张生动的面容,仿佛一如昨日她还未离开。

顾夏婉一如既往只静静地听着,时而会心微笑,时而感叹,更多的是默默不语。

一瓶瓶啤酒倒空,周芝芝喝得面色酡红,她突然斜着眼睛看着对面的顾夏婉,有些口齿不清地开口:“夏婉,你知道……知道吗?有时候我很嫉妒你……真的很嫉妒你……那么好的家世,又长得那么漂亮……呃……什么都不愁……还有那么帅那么好的男朋友……当时老师都不敢管你们两个。上天所有能给你的幸福都给了……”

周芝芝喝醉了。

还没将顾夏婉灌醉,她就自己先醉了。顾夏婉有些头疼地看着她趴在自己的肩膀,喃喃地说着初入社会受人排挤的委屈,说起与家盛的分分合合,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听不太明白。可顾夏婉听出她生活的诸多不如意,谁能想到白天所见的周芝芝,明亮得像是一个发光的小太阳,看不到一丝阴霾,心里却这样苦。

原来每个人都不能看表面。表面鲜活明媚,也许一转身就是满目疮痍。

顾夏婉轻声安慰她,用她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叫来家盛。家盛匆匆赶来,看见顾夏婉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很久没见了,改天去我们家吃顿便饭。”

他才刚刚说完,周芝芝已经有往桌底下滑的趋势。他赶紧扶了她就走,边走边心疼地念叨:“不能喝还喝那么多,真的是……”相扶相依的一对,顾夏婉突然觉得心重重地痛起来。

上天把所有能给你的幸福都给了……周芝芝刚才的喃喃自语,仿佛还在耳边,她那么羡慕她,一遍遍重复,仿佛是一种真理。

曾几何时,她也这般坚信,上天把所有的幸福都给了她。可是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别人得不到的,也剥夺了别人拥有而自己所不能拥有的。

结了账出来,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发票,眼神中带着一种卑微的贪婪。也不过十几块钱的税,可对这种利润低廉的大排档亦是不小的负担。顾夏婉摇头,慢慢地走出小店,辨别下方向,她打了车说出一个地址。

夜幕降临,夏城也渐渐收敛了到处开发建设的张扬,越来越接近记忆中的样子。车子在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街巷中穿行,她靠在车窗边上看着,喝了点啤酒脑袋有些晕,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波波汹涌而来。

车子在一片老旧的别墅小区停下,的士司机不再像几年前一样会对她多看一眼看是何方神圣,而是心急火燎地继续呼啸着开走。

她有些怔忪,然后哑然失笑,是不是还是虚荣心在作祟,八年过去了,谁还会对这片神秘的别墅区充满好奇?这夏城,早就不是八年前那样恹恹没有生气,一路所见所闻,皆是一派欣欣向荣。而这块地方往昔的尊荣再也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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