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虹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结了两个重要心得。一是性命要保,沉浮跌宕乃官场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二是队要站好,所以当初那批错选宗祠党、对抗辰月的蠢材死不足惜。这世界讲究适者生存,哪怕贵为太子,当权者想要你的命,还不是一样易如反掌?
他将那些即将拿给太子的赐死之物一样样收好,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愉悦。他虽资质驽钝,但如果一直跟紧辰月,也许终有一天能习得长生之术,永享荣华富贵吧?
陆珩拎着鸟笼在清晨的通衢大道上溜达,光脚板踩扁了布鞋的后帮,一路踢踢踏踏走着,像一个真正的天启闲汉,赶早只为上街东头的老李家喝碗豆腐脑。他边走边打哈欠,眼角的两坨眵目糊画龙点睛地表达了他的困倦。这样一个面目模糊的肿眼泡闲汉,即使拎着个捂得密密实实的鸟笼,又忽然拐进了街角的隐蔽处,也不会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
陆珩在预定的位置站定,松开腰带假装撒尿,等待何虹的马车驶过这片街区。小闲笃定太傅会清晨奔赴太子府,他只希望越早越好,否则以小闲这个计划的剽悍程度,一会儿街上人多起来,很容易伤及无辜。
撒尿这一招很管用。别人会很自然地非礼勿视,自己还有足够的理由东张西望,鬼祟一点也情有可原,可惜的是不能长用。正当陆珩觉得自己这一泡隔夜尿实在撒得有点儿长时,路面终于传来隆隆车马声,回头一瞅正是他守株待的那只兔,再一看车旁的黑骑护卫,那叫一个目光如炬、神态僵硬,确实是一个坏龙套毁了一场戏。他摇了摇头,在仔细目测车速和距离之后,以算学家的严谨启动了机关。
为太傅拉车是一件很考验精神耐受力的事,比当一匹战马还要经受更多的明刀暗箭。所以,当宽敞整洁的通衢大道猛然下陷,出现一个数尺深的巨坑时,那几匹训练有素的翰州名马并没有惊慌,只是踏着重步,勉力想将车拉出坑去。与那些布满滚木礌石、水银暗箭的陷阱相比,这么浅的破土坑实在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