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1999年,加利福尼亚,威尼斯

诺厄?布雷迪的生活已经接近他的理想了。多亏他的第一本小说,一上架就受到读者的热捧和评论家的赞许。在海滨他有了一幢整齐干净的房子,小说的版税让他过得富足惬意。

他热爱目前的工作——探索那些杀人犯的心灵深处,揭示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谋杀作为解决问题的途径,为什么有人会以杀人为乐。真实地还原犯罪的整个过程。这样的写作既惊险又刺激。四年前,作为一名记者,他无奈地接受报社指派的任务。为了迎合报社和读者的需求,他要违心地去调整写作风格和内容。现在作为自由撰稿人,那感觉简直今非昔比,不可相提并论。

每天他都要在海滩上慢跑三英里。今天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他想,只有上帝知道这个工作可以带来多么丰厚的收入。

他写书也不仅仅是为了钱,但是钱多,他妈的,肯定没坏处。

现在他的第二本书上架热销,好评如潮,销售火爆。估计利润和第一本差不多。

他年轻健壮,事业有成,是个快乐的钻石王老五——最近他刚刚获得“解放”——从一桩让他心烦气躁的与女人之间的纠葛中脱身出来。其实交往伊始就是以开心娱乐为宗旨,两厢情愿地享受性快乐。

谁曾想,卡莉恩,一个自封为交际花,偶像级的女演员居然会蜕变为令人窒息的女人。每一次他想要单独待一个晚上的时候,她总是纠缠不清,撒泼打滚,哭闹不止。

她越来越多的衣物杂品长久地占据他的橱柜和抽屉,他知道麻烦来了。后来,她的化妆品竟堂而皇之地摆放在他浴室的台子上,他们的关系亮起了危险的红灯,同居生活经常以他的缺席而告终。不,不是缺席,而是他的错。诺厄纠正着自己的用词。因为他太专注于下一本书的调查研究和写作。他完全忽略了她。

天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怒火中烧,决意与他分道扬镳的。她涕泪纵横,一边把她的东西塞进一个比堪萨斯州还大的袋子里,一边责骂他没心没肝,自私自利。两盏无辜的灯砸碎了。一盏灯飞过来,亏他躲得快,否则脑袋肯定就地开花。他心爱的大岩桐也遭了殃。叶断盆毁,泥土撒了一地。“大闹天宫”后她昂首阔步扬长而去,长长的加州金发从身后飘起。

他木讷地站在那儿,面对一片狼藉。她居然还用水汪汪的蓝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告诉他,如果他是男人就去道歉,在马菲家可以找到她。

门在她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诺厄认定:是男人就该结束这段感情。她走了是一种解脱。

对此她却远没有结束。她整天不停地在他的电话上留言,从低声下气的恳求,梨花带雨的哭诉,到勃然大怒,河东狮吼。他不明白她怎么啦。她是城里最迷人的女人,崇拜者无数,如果她乐意让人陪伴的话,她几乎不可能有独处的时间。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可能真的爱上了他,至少她自己觉得爱上了他。

母亲常说,他可以凭借非凡的洞察力看穿陌生人、受害人、证人、罪犯和无辜者的内心。但到了男女交往,他几乎连表面的东西都不留心查看。那是他的典型作派。

他只有一次动了心思想要看,但结果很糟。奥利维亚和他本人都很痛苦。

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去疗伤,去忘却那三天刻骨铭心的情。他劝慰自己说,都是那本书闹的,他太渴望写那本书了,于是感情天平倾斜了,进入他以为是爱的情感雷区。

她只是有趣纯真,有吸引力而已。是他自己没有控制好局面。他想尽各种方法把它放在一边,就像把写那本书的念头撂在一边一样。他和其他的女人交往,探访其他的谋杀案件,以此来淡化奥利维亚留在头脑中的印迹。

但每次想到奥利维亚,他都难免带有愧疚、遗憾和牵挂。不知她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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