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孩(18)

她说:“那天下午,我两点钟就到了教堂。后来我又在城里转了转,我在等待另一个人。这一次你必定会出现。那是圣诞节,而且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

我记得,我们这时沉默了片刻。可我又拾起刚才中断的那截话头。我问:“这么说,丰田车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以前的一个朋友。我们在中学时同班。”  

我说:“可那些橙子呢?你想用它们做什么?是啊,你要那么多橙子干嘛呢?”  

她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神就像那次在奥斯陆的咖啡馆一样。她不紧不慢地说:“我想画它们。我必须首先学会画橙子,然后才有可能来上塞维拉的绘画班。”  

“难道需要那么多?”  

“我必须画许许多多的橙子。是的,我就是要这样训练自己。”  

咖啡园打烊之后,我们依然久久地坐在那里。末了,我们终于站起来。这时,她拉着我朝我们旁边那棵橙树走去。或者说,她在把我往那儿推。到了树下,她说:“现在你可以吻我了,让·奥拉夫,因为我现在终于逮住你了。”  

我搂着她的腰,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嘴唇。可她却说:“不,你必须真正地吻我!然后你必须抱着我。”  

我只有遵命。毕竟所有的规矩都是由橙色女孩一手制定的。我感觉,她的味道像香草,她的黑发有着柠檬的芬芳。  

我当然没有在我的公寓关门之前赶回去。橙色女孩在一个老太太家租了一间带茶室的屋子。墙上挂着几幅水彩画。上面画的是橙子树和橙子花。  

我们醒来时,太阳已高高地挂在天空。橙色女孩首先起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被她从睡梦中唤醒,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我再也无法区分,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幻;或许这种界线此时已被彻底消除。我仅仅知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必费尽心机地四处寻找橙色女孩了――因为我已找到她。  

我也一样。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橙色女孩是谁。其实,在我知道她叫维萝尼卡之前,我早就应该猜出来了……  

当我读到此处,妈妈又来敲门了。她说:“都十一点了,乔治。我们准备吃饭了。你还有很多没看完?”  

我不无庄重地说:“亲爱的、小小的橙色女孩,我想你。你还能再等一等吗?”  

门关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分明听见,她顿时哑然失声。  

我继续说:“这里有没有小男子汉……”  

门外依然是深深的沉寂。但我随即听到,妈妈的身体压在门上。她在轻轻地哼唱:“……他喜欢和小女人们一起玩?……”  

可她再也唱不下去了,因为她哭了。她只能哭着喃喃低吟。  

我也低声回应:“要是有啊,就一起到我们小小的梦中乐园……”  

她的呼吸沉重起来,然后她瓮声瓮气地问:“他真的……写了那些?”  

“是的,他写了”,我说。  

她没有说话。但我从门把手上看得出来,她仍然站着门外。  

“我就来,妈妈”,我小声说,“就剩十五页了”。  

此时,她还是在沉默。也许她已说不出话来。  

我在认真思考我读过的内容。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我父亲还会继续谈到哈勃望远镜么?  

哈勃望远镜得名于天文学家埃德温·鲍威尔·哈勃。是他证明了:宇宙在膨胀。是他首先发现,由尘埃和气体组成的仙女座星云,不是一个位于我们星系之内的云团,而是一个独立于我们银河系之外的星系。他还认为,银河系只不过是众多星系中的一个。这一论断颠覆了此前天文学家们形成的宇宙观念。  

哈勃最重要的发现乃是,他1929年断定:一个星系距离银河系越远,它的运动速度也就越快。这一发现,就是所谓的“大爆炸理论”或者“宇宙爆炸论”的真正基础。当今,几乎所有的天文学家都认同这一论断。根据这一理论,宇宙诞生于一百二十到一百四十亿年前的一次猛烈的爆炸。那是一个距今非常久远的事件,非常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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