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打得几度昏厥,但仍然死死抱住毛济元。那些犯人似乎也不忍下手了。此时狱警过来骂了几句,五爷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就此做罢。
等丁盛伤势稍微一好,他问毛济元为什么身陷囹圄。毛济元如实相告。原来,毛济元想要追回被盗古籍,但是这个案件牵扯到日本人,政府不敢向日本人提要求,就对他推脱敷衍。固执的毛济元虽然知道其中的敏感所在,但是家中藏书是祖宗的家业,他一向视若性命。执拗的脾气犯了,写上状纸,四处上访,任谁解释也不行,闹得常熟乃至苏州鸡犬不宁。由于毛济元在文化界很有影响,政府生怕激起民愤,于是授意地方长官好好安抚他,还把县长、学政“借”他的书“还”了,但是毛济元毫不领情。他执意要求退回赃物、法办日本人,弄得当局很恼火,最终忍无可忍,给他安了一个“构陷友邦”的罪名,判了他三年监禁。你不是叫嚣吗?把你关进监狱看你还怎么叫嚣?
丁盛自责不已,这事部分因己而起,如果自己不贪图小便宜,怎么会被关进监狱?毛济元也不会这么大把年纪身陷囹圄。毛济元知道丁盛只是个帮凶,主犯逍遥法外,他再追究帮凶也很没有意思。此前丁盛舍命救护,让毛济元非常感动,现在两人更多的是同命相怜。
时间久了,又有两个犯人说家人曾借阅过汲古阁的图书,或者家人受过毛家人的开蒙,不肯侮辱毛济元。五爷见毛济元并不想挑战他在号子里的地位,便默认了毛济元的影响力。其他犯人都对毛济元恭敬起来。
周日早上,丁盛他们刚醒,狱警用警棍敲打着牢门,喊道:“毛济元,有人见。”毛济元蹒跚地跟着狱警出去了,丁盛心中充满内疚。过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工夫,毛济元又被狱警带回来了。丁盛见他脸色难看,凑到他跟前,问:“家人来看了?”
“嗯。”毛济元点点头。
丁盛试探着问:“家里有事?”
“坊间传闻中日在上海必有一战,”毛济元说,“管家赵四听说日本人偷方志可能和这有关。”
丁盛心里一沉,没敢再问。他心里确实很疑惑,加藤只偷方志,不偷别的书,而且对那部奇书《玄都宝藏》都视而不见,可能他确实另有目的。他又想起加藤问过他《黄金方志》的事,毛济元是这部书的主人,可能他会知道,于是他问:“毛先生,你的藏书中有《黄金方志》吗?”
“《黄金方志》?”毛济元也不知所以,原来他做藏书只研究版本,很少研究内容,“我从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