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五弦·红粉化灰夜夜哭(7)

“我们杀人不过是为财,主顾要买的命,按约送去,若连无关的人都捎上,倒显得谋划不够周巧了。”

“七爷好清高个人儿。”黑暗中传来莺语娇声,却带了十分讥诮。

青离沉默了一下,继而冷笑:“我是五千两一人的价码,你是五千两二三十人的价码,我可不还有得比你清高些。”

小沐却也不恼,同样笑道:“是吗?我还以为七爷已经不能接客了,上一个客人,还是小沐替七爷服侍的。”

“你!”

青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的话中原有些双关贬损的意思,小沐就更明确地挖苦回来。而最重要的是,小沐戳到了她的痛处,那个机关她最终没有弄成,后来射死孙娇娇的无疑是小沐的箭。

“不恕”不过是个名号而已,可以是柳不恕,也可以是吕不恕。

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夜,又一个星光凄迷的夜。

青离奇怪昭阳府中的事情怎么总发生在夜里,不过或许这里根本没有白天。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的第一反应是用烧火棍狠狠戳了前面脖子伸得像鸭子一样长的胖厨娘一记,然后在对方的怒目下连声道歉。

因为她知道,今夜,腊月初三这个本应平淡无奇的夜晚,亥时二刻的不在场证明,将会相当重要。

伙房所有人都跑出来了,有的嘴里叼着一块剩馒头,有的手中是刷到一半的锅,个个眼睛都快掉出来沾上泥了,好像见到了鬼。

也许他们真见鬼了。

一个穿白衣的人影,提着盏忽明忽灭的风灯,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风灯掩映下,隐约可辨身形是个女子,素衣上横七竖八的满是黑色血痕。女子的身材应是颇高挑的――如果她颈上有头颅的话!

厨娘推推杂役,杂役推推灶头,互相证明了都不是在做梦。

无头的女人停下,看样子要过来的意思,不知谁高喊了一声“快跑”,可怜这些刚刚还瞪眼看着的家伙们齐刷刷全向后转,逃得是哀鸿遍野屁滚尿流。

好在她终于是没有过来,定了定又飘向远处。

“她,她是往西角门去的!”一个杂役盯着女子后身,杀猪似的叫道。

厨房的人怕还可以跑,家丁就没那么好运了,侯爷一声令下,谁敢不追。

说来也怪,这女子往埋骨田方向行去,似乎你快她也快,你慢她也慢,任这些壮汉追得汗流浃背,始终都在前面约百步处飘着。

一路追来,府中的华彩渐渐褪去,幽微可闻红妆墓上传来的歌泣,白衣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背着残月,毛骨悚然的家丁们只凭着那盏风灯摇曳死撑着前进的脚步。

忽然间,风灯灭了,红妆墓上流窜着碧绿的鬼火,一个女人的尖叫也同时响起,在这幽怨的地方回荡。

半晌的沉寂后,几个大胆的家丁沿尖叫的方向寻去。

他们看到一盏残旧不堪的风灯,一披血迹斑斑的白衣,一个赤裸的昏死过去的女人和一个同样状态下的阉人……

有人细看了女人,她不但有头,脸还很漂亮,只不过,这个场面,再有一百个脑袋也长不住了 ―― 她就是二夫人管亦香。

之前并不是没人想过来捉奸,但出于各种原因 ―― 最主要的是谁身上也不干净,怕管亦香鱼死网破都咬出来 ―― 一直没有实现。

但鬼是不怕的……

侯府再次陷入了一场风暴,你猜我,我疑他,今朝抄没,明日举报,平素的一点睚眦,在暗夜中被无限放大。

人生本如飘絮,强风过处,有的零落沾泥,有的却直上青云。

这次抓住机会的是韩鸦儿。

以前人们认为韩鸦儿只是逢迎拍马的主儿,没了管夫人这棵大树,她会最先倒霉,但最近她似乎突然聪明起来了,不止别人这样说,她自己也这样觉得。

青离冷笑,以韩鸦儿的性格,若想通、发现什么,必定第一个施施然向侯爷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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