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2)

三天后,飞燕的笑意首先在一匹紫绫罗上展满:“妈妈,女儿可是不能给你丢人哪,这三天是着实用了功的。这是东边王家官人送来,那是城北李家公子捧我。”她说着,又指向一株红珊瑚,高烛之下,一堂紫气赤霞,映得个青楼犹如宫闱,更不必说那满把的珠翠首饰,其中任拣一件,只怕也够那小户人家数年生计了。

众人方啧啧赞叹,飞燕又道:“瞧你们这点见识,粗布废柴也值得如此吗?那我手上这件物事,岂不要唬杀你们了!”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只镂金小匣,上面镌有山水花鸟,精美如生,严丝合缝的匣口处,被一把小锁锁个结实,“蒙福王厚爱,赐我一颗碧海琉璃夜明珠,三更照夜,状如白昼。莫说那珠子本身,就是这匣子,在京城‘天下第一锁’万莫开家打造,设有机关,如果不是正主来开,只怕会被飞针射个满脸麻子,单是这也值得数百两银子。”

那厢早有几个小丫头雀跃起来,唧喳着要看宝贝,飞燕一边笑吟吟往袖中摸去,一边阴阳怪气道:“小七儿,你倒是得了什么?也快拿出来看看呀!”众人遂起了一阵哄笑。

“我得的东西?反正比你那粗布废柴值钱。”我淡淡道。

众人笑声愈炽。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飞燕笑得前俯后仰。

“不是我说的,是你自己说的。”我从袖中掏出一把翡翠小钥匙来,“没有这个,你倒赔一脸麻子也拿不到宝贝。”。

飞燕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愣这工夫,匣子已被我劈手夺来,轻轻打开,寒光顿时奔射而出,如海上生明月,冰轮碧高堂,一屋子人一时鸦雀无声。

“这东西的价值,不用我再重复了吧。”我淡淡道。

“你……何时把钥匙……”飞燕气急,话未说全,便飞扑过来夺那宝贝。我轻易地侧身让过了。怎么说,我爹也曾是威震瓦剌的军前副将。

“鸡窝里抱出个鹞子来。”妈妈止住飞燕,似望我非望我地说了一句。

那一夜,我抱着姐姐哭得天昏地暗,这是爹娘走后哭得最凶的一次……

“七爷,水冷了,要不要换点热的?”小沐乖巧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现在的我,常常洗手洗到水冷,即使这样,也还是觉得不干净。

我是做什么的?

住在青楼里,卖艺不卖身。

我的技艺,应该算是精妙绝伦了吧。

可惜,消受的人不是有福,而是不幸。

不能保护自己,便要毁灭;不能刺痛别人,就要被碾碎。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已经学会接受它。

擦毕手,我缓缓打开了黑色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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