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丝兰查蒂女王(5)

伊拉龙从天花板的钩子上取下一盏灯笼,走进了卧室。外墙上有个泪珠状的大窟窿,一条龙完全进得来。屋里有一张床,从放置的角度来看,仰躺在床里望得见天空和月亮;一个用灰色的木材做成的壁炉台,他摸了摸,给人一种钢铁般又坚硬又冰冷的感觉,仿佛那个木头被挤压到了无与伦比的密度;一个圆槽,嵌在地板里面,边缘不高,里面垫着柔软的毯子,蓝儿可以在里面睡觉。

伊拉龙正看着,蓝儿已经飞了下来,落在窟窿边上,她的鳞片像一簇蓝蓝的星星那样闪闪发亮。她的身后,落日的余辉掠过森林,把崇山峻岭抹上了一层琥珀般的颜色,使得漫山遍野的松针像烧红的铁那样发出红光,随着阴影直达紫色的地平线。从他们的高度看去,这个城市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篷上的无数窟窿,惊涛骇浪的大海里的宁静小岛。他们现在看到了埃勒斯梅拉的真正范围:它向西和向北伸展数英里。

如果这就是维瑞尔通常的生活方式,我更加敬重龙骑士了,伊拉龙说,这比我想象的要简朴得多。只要风轻轻一吹,整个建筑物就会微微晃动。

蓝儿嗅嗅她的毯子。我们还没有看见威洛恩加呢。她提醒说,虽然他觉得她同意他的看法。

在关上通向卧室的纱门的时候,伊拉龙在角落里看到了他起先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有个螺旋形的楼梯弯弯曲曲地伸向一个乌黑的木头烟囱。他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一级一级爬上去,走了大约二十英尺以后,他来到一间书斋,里面有一张写字桌——桌上鹅毛笔、墨水和纸应有尽有,就是没有羊皮纸——以及一个龙可以睡觉的地方。那边的墙上也有个窟窿,龙可以飞进来。

蓝儿,快来这儿看呀。

怎么进来?她问。

从外面。她爬出卧室,从外面进入书斋,一层层的树皮在她的爪子底下碎裂,伊拉龙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满意吗?他见她进来就问。蓝儿用蓝眼睛朝他扫视一下,接着细细察看墙壁和家具。

这几个房间都是向外敞开的,她说,我不知道你该怎么保暖?

我不知道。伊拉龙打量着窟窿周围的墙壁,用手摸了摸精灵们用歌声从树上唱出来的抽象图案。他摸到一道镶嵌在树皮里的凸起直线就停住了手。他拉了一下,墙里张开一块半透明的薄布。他把它拉过窟窿,发现有另一条槽可以固定布的卷边。布一拉上,空气马上停止流动,屋里温度明显升高。这就是你问题的答案。他说。他一松手,那布又前后甩动,盘绕回去。

他们回到卧室。伊拉龙打开行李,蓝儿则蜷缩着躺在平台上面。他小心翼翼地放好盾牌、护腕、护胫、护帽和头盔,然后脱掉上衣,又脱去皮背的衬甲。他光了胸在床上坐着,琢磨着油光光的连环套,发觉跟蓝儿的鳞片十分相似。

我们成功了。他沉思着说。

这是一次漫长的旅行……不过,没错儿,我们成功了。我们很走运,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不测。

他点了点头。现在,我们要搞清楚,这是不是划算。有时候,我在想,花这个时间来帮助沃顿国是不是更好一些。

伊拉龙!你知道,我们需要接受进一步培训。布鲁姆会这么希望的。而且,走这么远的路来看看埃勒斯梅拉和伊丝兰查蒂肯定是划算的。

也许。最后,他问,你对这一切怎么看?

蓝儿微微张开两颚,露出了牙齿。我不知道。精灵们的秘密比布鲁姆还要多。他们能用魔法办到我认为永远不可能办到的事。我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办法让树长成这种形状,也不知道伊丝兰查蒂是怎么招来那些鲜花的。我压根儿不知道。

伊拉龙松了口气,感到迷惑不解的不光是他一个人。那么阿丽娅呢?

阿丽娅怎么样?

你已经知道她的真面目。

她没有变化,只是你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发化。蓝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听上去像是几块石头在互相磨擦一样。她把脑袋往两条前腿上一靠。

此刻,天空中已经繁星点点,猫头鹰的叫声掠过埃勒斯梅拉。人们已经入睡,整个世界悄无声息,一片宁静。

伊拉龙从天鹅绒毯子底下爬过去,伸出手想要关掉灯笼,接着停住了,他的手离开关还有一英寸远。如今他来到了精灵国的都城,身处一百多英尺高的上空,躺在过去维瑞尔睡的床上。

想到这一点,他真有点承受不了。

他一骨碌直起身,一手抓住灯笼,一手握着萨若克,爬上了蓝儿睡的平台,依偎在她暖烘烘的身边。这倒让蓝儿吃了一惊。她哼了一声,把一个软绵绵的翅膀盖在他的身上。他熄灭了灯笼,闭上了眼睛。

他们俩一起睡在埃勒斯梅拉,睡了很久,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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